第二节 历史实践与历史意识的最初分

西汉以对秦文明的评判为轴心，历史的实践与意识chu现了最初的分裂。

历经为祸剧烈的秦末之luan与楚汉相争，西汉王朝终于再度统一了中国。当此之时，如何面对秦帝国及其母tichun秋战国时代，成为西汉建政立国最为jin迫的实际问题。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直接取决于主导阶层的历史意识。所谓历史意识，其轴心是社会主导阶层的文明视野，及其所能代表的广泛的社会利益，而绝非领袖个人秉xing与权力yin谋所能决定。文明视野与社会利益的广泛度，有一个juti的基准问题：对待秦帝国所开创的大一统文明框架，是全面继承还是另起炉灶？

从中国文明演进的历史意义上说，西汉是一个极其重要的ju有特殊意义的时代。这一特殊在于：西汉chu1在中国原生文明之后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最ju有发生zhongzhong变化的社会潜质，最ju有重塑中国文明的zhongzhong可能。一言以蔽之，西汉王朝承担着“如何承前，如何启后”的最重大的历史课题。唯其如此，西汉王朝的历史抉择，显得特别的重要。

西汉的开国阶层，基本是由秦末各zhong社会职业的布衣之士组成的。其中jian力量之中，除了一个韩国贵族张良，刘bang集团的文臣武将大多由吏员、商贩、工匠、小地主、游士、苦役犯六zhong人构成。而刘bang本人，更是典型的秦末小吏（亭长）。虽有职业的不同与社会shen份的些许差异，但就总ti而言，他们都chu1于平民阶层。这一广大阶层，是yun育游离chu战国布衣之士的社会土壤，其中的佼佼者，几乎无不ju有战国布衣之士的进取特质。从社会意识与历史意识的意义上说，当时的士人阶层，是对历史与所chu1时代有着相对全面、客观、清醒认识的唯一社会阶层。基于这zhong社会gen基，刘bang集团的zhongzhong政治作为，一开始便与项羽集团有着zhongzhong较为鲜明的反差。对待秦文明的基本态势，刘bang集团与项羽集团更有着重大的区别。项羽集团作为既得利益的丧失者，对秦文明恨之入骨，既彻底地有形摧毁，又彻底地jing1神否定，灭秦之后则完全复辟了诸侯制。刘bang集团则虽然反秦，却对帝国功业与秦始皇始终有着一zhong实实在在的景仰。对于帝国文明框架，则一开始便采取了审慎地权衡抉择的zuo法。

汉高祖刘bang到汉武帝刘彻，历经百余年，西汉终于完成了这zhong权衡抉择。

这一过程，并不全bu都是难题。对于中央集权、郡县制、统一政令、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统一生产jiao通标准、移风易俗以及zhongzhong社会基本法度，西汉王朝都全bu继承了秦文明框架。所谓“汉承秦制”此之谓也。事实上，重新确立的秦制，也被整个社会迅速地重新接受了。所谓权衡抉择，主要集中于两个he心：一则，如何对待ju有qiang大传统的诸侯分封制？二则，如何对这zhong实际继承秦制而dao义否定秦制zuochu合理阐释？juti说，对待分封制的难点，是要不要仿效秦帝国废除实地分封制，实行虚封制？合理阐释继承与否定秦文明矛盾的难点，则是要在反秦的正义xing与秦文明的历史价值之间，zuochu恰如其分的评判与说明。

对于分封制难点，西汉王朝zuochu了有限妥协，至汉武帝时期基本确立了有限实地分封制。这一基本制度，比秦帝国有所倒退，也给西汉王朝带来了长期的恶果。这是“汉承秦制”历史过程中的另一个基本问题。尽guan西汉的妥协是有限的，然由于分封制（即或是有限实地分封制）带来的社会动dang连绵不断，故在西汉之后，这zhong有限分封制一代比一代淡化，魏晋之后终于演变为完全的虚封制。也就是说，历代政权对秦制的实际继承，在西汉之后更趋完整化。这一历史现象说明。历经秦末luan世的复辟劫难，又再度经过西汉初中期“诸侯王”引发的动dang，历史已经最充分地昭示chu一则基本dao理：从秦制倒退是没有chu路的，其结局只能导致中国重新陷入分裂动dang；历经chun秋战国五百余年激dang而锤炼chu的秦制，是适用于社会的，是有益于国家的，是有利于华夏民族长远壮大发展的。从实际制度的意义上说，秦文明在本质上获得了完全的历史认可。

然则，在历史意识的评判上，却chu现了ju大的分裂。

西汉王朝发端于反秦势力。这一最基本的事实，决定了西汉政权不可能对秦帝国及秦文明在dao义上给予认同。否则，西汉政权便失去了起事反秦的正义xing。对于历来注重dao义原则而qiang调“师chu有名”的古老传统，这一点非常重要。中国古代社会之所以将“吊民伐罪”作为最高的用兵境界，其gen源，正在于注重政治行为的dao义原则。若对方不是有罪于天下的暴政而加之以兵，便是“犯”而不是“讨”或“伐”；既是天下“讨秦伐秦”则秦只能是暴政无疑。这便是中国古老的政治dao义传统所蕴涵的逻辑。

虽然，刘bang集团的社会gen基不同，决定了其与六国贵族的复辟反秦ju有zhongzhong不同。但在指斥秦政，从而使自己获得反秦正义xing这一点上，却是共同的。其间区别，只是指斥秦政的程度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