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霞听得一怔，还未会过意来，鬼先生乌影一散，已如旋风般掠下阶台，穿过了横在染红霞颈边畔的脱鞘刀剑，在耿照后重凝形，像摆傀儡似的提起他的右腕，朝众人亮左掌中的匕首““大家看好啊，耿典卫的右手，持刀战败鼎天剑主、文舞钧天，令群辟易，五共仰的这只右手…就-没-了！”

…但，她能持看着耿照受苦吗？想象他所承受的痛苦，比在她自己上发生的同等来源，还要痛苦上百倍、千倍，那已经不是她的意志所能承受的范围。

染红霞不顾刀锋剑刃，发了疯似的往前冲，左右唯恐白刃误伤了她，纷纷撤手，见染红霞即将扑到耿照上，蓦地重重一跌，仆倒在地，整个人被倒拖了五六尺之远，靴踝缠着一条折节烂银鞭，正是诸凤琦手。

虎帅遗刻中说，真气乃取法天地自然，因此八阵字历经往复，从无到有，有而无之，终至“八极自在”之境…

一个极其荒谬的念掠过耿照的脑海。他突然想起来，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天空…在烟丝晶的龙皇记忆里，数千年前的天空始终灰蒙蒙一片，像是云随时都要倾压下来，与大地混成一。

鬼先生从原本的激昂愤恨，说到这里时已十分平静，越是如此，越令染红霞栗栗震颤。她不怕受孟殊那样的遭遇，就算再痛苦数倍、乃至十数倍，她猜测自己都能得过…世上有比舒适、幸福，的愉或苦痛更重要的事，叫“信念”失去信念，人就只能活得猥琐低下，足以令一切舒适幸福染上乌影。

银光一掠，准地挑断了耿照的手！手脚脉被挑，剧痛不下于腰斩刖膝，自古便是极刑。

他师法的是此世的天地，与太祖战来平分秋，并未稍逊，最后之胜负，不过是天运使然，毫无遗憾。残拳与其他东洲武学截然不同，有没可能，它模拟的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天与地，便如这片渊之海？

“你若愿成刀尸，可换郎的后半生毋须活在无穷无尽的苦心折磨中，虽然有小残废不太方便，但我相信你们的可以克服一切…”

在这个世上，并没有如这般黑黝而疯狂的海洋，他究竟在何、或受了何人的启发，才由这样的渊之海中，悟了“所向皆残”的残拳？

他忍不住想：倘若内那吞噬一切劲力的渊现来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一片黑不见底的黑渊之海吧！这就怪了。东海之滨的太祖武皇帝，是在什么地方，看过这样的海呢？

场！“没错，就让你刀尸，换你郎的后半生，毋须活在无穷无尽的酷刑折磨之中。这么好的条件，我只提一次，越犹豫就只会越糟糕，你且考虑清楚。”

意识渐渐离，连那可怕的疼痛都暂时消失，耿照发现自己置于一片漆黑的汪洋，墨般的狼将他几丈几丈的抛起抛落，同样漆黑一片的天空里乌云压得非常低，有时几乎难以辨别云与狼，乌云不住落下黑雨，声势惊人地落黑暗的海上…太祖皇帝“残拳”所模拟的意象，是海洋。

“可惜时间又到了，我们继续修改条件。你当刀尸，换一名双手残废的如意郎君…”耿照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染红霞疯狂地哭喊着“我答应了”、“别再伤他”偌大的厅堂仿佛成一团，明明就只有鬼先生一人作怪，四周全是他的人啊！

若…若耿郎此刻灵台清明，还能同我清楚说上几句话，他会怎么说呢？会鼓励我持信念，还是让这一切尽快落幕？“时间到。”鬼先生快宣布，仿佛一都不意外。

有无可能，在更久远的年代里，在龙皇和天佛皆未现东洲之时，大地之上，曾经存在过这样的一片漆黑汪洋？思虑自此，周围的黑狼为之一变，仿佛原本阻隔知的那层薄翳忽然撤去，极目所见，景况不再是混沌模糊、灰白错，而是清晰如历…

耿照一搐，由臆里迸撕心裂肺的痛吼，整个上半后绷如弓，旋即弹颤着满地，伤溅血如激泉，连素来冷静的苏合薰都不由惊呼！“…耿郎！”

锦衣玉带的持鞭瘦汉飞快了她背心几，回落座，收起十三节钢鞭，一脚踏在她曲线动人的腰上。“谢了凤爷。”鬼先生一把将痛得扭曲的耿照抓起，这此亮的是他左臂手。

“因为你们始终都是这么样的愚蠢，会走到这一步也是理所当然。你刚刚要是快的话，我大概要吓得送赠品了，呼…好险好险。现在，我们要将条件往下修。

这本不是海，是泥灰…不！是无比浊、底下沸腾着熔浆，只有表面接空气的分才稍稍凝灰，宛若消铁般的火海！从天空坠下的也非雨，而是大的灰石泥块，不知是从火之海的哪个角落上九霄，才又四散坠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