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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脑袋烧糊涂了,竟以为其他族民念着拓跋部对他们的好,定会心甘情愿和自己一起茹毛饮血,一起吃草根啃树皮,那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虽然他的口才很好,说出来的话很能振奋人心,可是士气终究不能当饭吃,坚持个一两天还可以,日子久了,族民们老见不到好处,自然不会跟在他屁屁后面混。
邓芝一席话,算是彻底将他这个梦中人给点醒了。他寻思现今鲜卑诸部林立,和当时战国群雄割据也相差无几。而长川虽看上去荒芜不堪,不适合游牧,但和秦国的关中一样,易守难攻,要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一眼就相中这里。只是拓跋部覆亡后重建,正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孩一般脆弱,这样一个什么条件都还不完善的新生势力,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它一起共甘苦共患难的。这一点和秦孝公时的秦国形势倒十分相似。
秦孝公之前,秦国内乱不断,外侮迭至,真可谓是微弱到了极点,要是不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为他的后代子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秦国估计都还算上战国七雄里的一分子,而且秦国一向闭关琐国,从不和诸侯来往,诸侯也都视其为蛮夷,除了从他手里抢地盘之外,几乎不和他打交道。到秦孝公初即立时,这种恶劣的局面仍没有多少改观。秦孝公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耻于屈居诸侯之末,于是下令求贤。规定不论宾客群臣,凡有能出奇计强秦者,授以尊官,封以大邑。在如此重利的诱惑下,在魏国郁郁不得志的卫鞅跑到了秦国,求见秦孝公,献上强秦之策。他就是后来让全天下人震惊的商鞅,他的到来无疑以衰弱已极的秦国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秦孝公和他谈了几天,龙心大悦,当即封他为左庶长,赐第一区,黄金百镒,并晓谕群臣,今后国政,悉听左庶长施行,有违抗者,与逆旨同。商鞅原来就是一个天下奇人,握有如此巨大的权柄,自然要放手大干一番,于是他将自己的才干发挥的淋漓尽致,十年之后秦国道不拾遗,国无盗贼,仓廪充足,勇于公战,而不敢私斗。秦国富强,天下莫比。秦国之所以能在短期内如此富强“废井田、开阡陌”及“徕民令”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拓跋力微熟读史籍,这一切他当然是倒背如流,心想商鞅能以重利徕民强秦,自己为什么不能徕民强盛拓跋部。正好附近几大部落人口众多,而他们控制的草场资源有限,已不能满足日益增加的人口的需要。各部落中分不到草场牛羊的部众比比皆是,这些人生活十分艰苦,只要给他们一片草地,哪怕那片草场实在荒芜,他们也会感激得眼泪鼻涕齐流。如今徕民的大环境已然形成,自己若不好好的把握,那当真就是大傻瓜了。
徕民令在中原倒不怎么新鲜,可是对刚开化未久的鲜卑诸部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以这令一下,立时引起轩然大波。草原上众百姓听说只要肯去长川开荒,拓跋部将免费提供营帐工具,对于实在贫穷的人,他们还免费提供牛羊马匹等生活必用之物。他们还规定只要有人能在一片荒地上坚持三年,那这片土地连同其上的牛羊,全部都是那位勇士的私有财产,该勇士除了十年不必交纳贡赋外,还终生不用服兵役及徭役。这样的好事,草原上这些个平头老百姓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正因为这样的好事来的太过突兀,就好像一向吝啬成性的老天突然间下了一场馅饼雨一般,令人难以置信。近来各部落族民只要一闲下来,就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可是他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正跑到长川的倒没有几个。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草原上不少穷得活不下去的部民,见到徕民就像飞蛾见到了火一般扑了过去。拓跋力微果然言而有信,不管来者身分多么低下,都一律欢迎,并为他们提供开荒所需的一应必须之物。周边几个部落的百姓见他说话不含糊,加之对徕民令心向神往,纷纷赶去投奔。由于拓跋力微规定了期限,这帮家伙要是再半途而废,那是肯定搞不来地的,于是他们硬着头皮扎根长川,艰苦奋斗。当然还是有一帮人吃不了苦,中途开了小差。不过大多数人冲着土地,还是留了下来。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三年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草场及成群的牛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