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各ju内忧 章邯刑徒军与王离

秋战迟滞未能如谋，章邯王离大gan棘手了。

一切困局，皆因一场连绵雨雪而起。世间万事皆同，艰危之局一旦有了突发诱因，往往一发不可收。章邯所以要以快制变，其主旨，便是在困局未成之前腾挪chu转shen时机。以实际情形论，若秋战成行，其时滞留安yang的楚军主力无法北上，即或仓促全数北上，也绝无后来的战力，秦军灭赵胜楚几乎是必然的。河北战事之后，秦军挟战胜之威大举南下，驻屯安yang而尚未恢复的楚军主力，事实上是无法抵挡的。秦军再度击溃项羽楚军，则刘bang纵能入关也无济于事，经不起章邯王离大军的回师之力。果然如此，天下大局岂能如后来一朝分崩离析哉！不合上天一场连绵雨雪，错过了最佳战机，河内粮dao又被摧毁断绝，秦军顿时被困隆冬，无法快速转shen了。

无奈之下，章邯与王离秘密会商，只好qiang行对赵军冬战。然则，几仗之后，却是进展甚微。ju鹿城外的陈余军，此时已经与先期救赵的两支楚军残bu合并，固守实力大增。陈余与当yang君蒲将军会商之后，依据山形地势构筑起jian固的bi垒，又用山水反复浇泼石垒鹿砦，光溜溜白森森一dao丈余高的冰石大墙横亘山脊，确实很难攻杀。惊慌的赵军楚军又铁了心jian守不chu，只缩在营垒以弓箭gun木礌石应对。冬日草木萧疏，秦军士卒攻杀无以隐shen，伤亡反倒比赵军大了。ju鹿城的赵军也如chu一辙，依仗着闻名天下的ju鹿要sai的高厚城墙，只在城touzuozhongzhong施为，绝不chu城垣一步。连番几次攻杀无效，章邯斟酌良久，终于下令停止了冬战，着手整肃自己的刑徒军了。

章邯的这支刑徒军，虽是秦军名号，年余平luan中也算战功赫赫，然则，刑徒军终与王离率领的九原主力军不同，此时困局一显，立即便生发chuzhongzhong事端。最大的事端，是刑徒士卒开始纷纷闹功罢战，声言再不论功赐爵便不上战场了。

要明白闹功罢战的gen源，得从刑徒成军说起。

当初，为jin急成军应对攻进关中的周文大军，章邯奉李斯方略，以皇帝诏书名义明令宣示：免除刑徒既往之罪，此后战功以大秦军功法行赏。也就是说，非但所有人军罪犯一跃而成无罪平民，且有了入军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是故，骊山刑徒们一闻皇帝诏书，立即huan声遍野，人人奋然入军。七十万刑徒中遴选chu三十万上下的jing1壮成军，可谓人人都是罪犯之中的jing1明能才，不用艰难训练便能像模像样地打仗。对周文首战大胜之后，刑徒军竟成为令朝野万分惊愕的一支特异大军，其战力丝毫不下于秦军主力。此间gen本原因，便在于刑徒士卒们人人急切于立功得爵，真正成为光耀门ting饱受敬重的尊贵人士。孰料，此时的秦政秦法早已今非昔比，更非章邯所能掌控了。二世胡亥痴迷享乐，早将平定盗luan论功赐爵等等军国大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用事掌权的赵高，一则全力谋划陷害李斯，二则认定章邯为李斯同党，疑忌章邯刑徒军会成为无法掌控的后患，是故gen本不理睬章邯的一daodao军功战报，更不会对刑徒赐爵而张其声势。其时，李斯尚未入狱。然面对zhongzhong羁绊，李斯连见到胡亥一面尚且不能，如何能实施军功赐爵这等大事？

军功法，乃秦法gen本之一。依据军功法度：一战一论功，一战一行赏，不得迟滞。论功之权在军，赏功之权在君。没有皇帝诏书认定，赏功便没有国家名义。皇帝杳无踪迹，章邯徒叹奈何。其后，李斯入狱了，赵高zuo中丞相了，胡亥更没谱了，论功赐爵事也更是泥niu入海了。章邯不知多少次派chu特使回咸yangcui请，结果是特使连赵高的面都不能一见，遑论亲见皇帝胡亥？如此跌宕日久，刑徒军ma不停蹄地转战年余，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军功与死伤也越积越多，却没有一战论功赐爵，没有一战得国家抚恤，没有一个刑徒士卒获得哪怕小小一个公士爵位。

骤临断粮冬战，刑徒军士卒终于不堪忍受了。

谚云，罪犯多人jing1。成军的骊山刑徒，大多是因始皇陵汇集的山东六国罪犯，秦人罪犯很少。秦人经变法之后百五十余年，犯罪者已经大为减少，即或有，也多散布于小工程为苦役。无论是山东六国罪犯，还是老秦国罪犯，大ti都是非死罪犯人。也就是说，这些罪犯基本不涉及谋逆作luan或复辟举事等灭族必杀大罪，故能以苦役服刑。就实际人群而论，这等不涉死罪之刑徒，大都是颇ju才智且敢于犯难走险之人。商鞅变法之时，对此等最容易chu2犯法律的庶民有一个特定用语，疲民。疲者，痞也。专指zhongzhong懒汉豪侠堕士与械斗复仇拨弄是非传播liu言不务正业之人，统而言之，或曰不肖之徒，或曰好事之徒。大举汇集数十万人的罪犯群ti，更有一zhong不同于常人群ti的特异chu1：多有chu2法官吏，多有世族子弟，亦不乏各ju艺业的布衣士人。此等人读书识字且颇ju阅历才ju，遇事有主见，有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