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李斯开始了别chu心裁的才ju施

秋风乍起，车ma穿梭，甘泉gong醒来了。

第一个醒来的，是丞相李斯。自与赵高在符玺事所一夜相谋，李斯的心绪很快地明亮了起来。赵高有拥立胡亥的目下算计，李斯便没有再度推进大秦文明新政的远图么？仔细盘算起来，老夫便是拥立胡亥为帝，胡亥又能如何？能阻挡老夫实施新政？显然不能。胡亥没有通晓大政的肱gu大臣。非但不能，且必将授予老夫更大的权力。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控庞大复杂的文明新政，没有任何人可以掌控汪洋恣肆的天下大局；只有李斯坐镇的丞相府，能通盘运筹天下政令使之畅通；若没有李斯撑持，十个赵高也稳定不了天下大局。果真如此，届时老夫放开手脚盘整天下民生①，再创文明新政，何负陛下遗愿，何负天下苍生哉！思虑透彻，李斯顿觉郁闷全消，心tou不期然渗chu一丝冷笑，赵高也赵高，你自以为算计了老夫，安知给了老夫一架功业天梯耶？

心意一定，李斯第一个与姚贾会商。

开始，李斯并不想将全bu真情对姚贾托chu，不是疑虑姚贾，而是实在没有必要。大政重臣之间，只需主轴协同便了，无须追求琐细真实。如此庙堂法则，姚贾焉能理会不得？李斯说给姚贾的情势是：陛下临终之时，将遗诏jiao付与少皇子胡亥；赵高jian持说，陛下要将帝位传承给胡亥，因此请求李斯奉诏拥立胡亥；李斯没有亲见遗诏，只能据赵高所言，临机赞同了拥立胡亥；最终究竟如何，李斯yu与姚贾商议后再行定夺。末了，李斯特意坦然说明：“廷尉为九卿之首，贾兄与斯多年jiao谊，兄若不为，斯何为哉！”

“不见遗诏，此事终难服人也！”沉yin良久，姚贾只说了一句话。

李斯心下明白，姚贾已经认准了皇帝遗诏是要害，且显然没有相信李斯所说的未见遗诏之言。思忖之间，李斯岔开了话题，拍案慨然dao：“自灭六国，我等竭尽心力创制文明新政，毕生心血尽在此矣！然则，终因zhongzhong纠缠，有所为，亦有所不能为也。譬如，秉持法治而以铁腕应对复辟暗chao事，若没有一班人无端干预，岂能使焚书令有名无实哉！岂能使坑儒铁案搅成暴政之嫌哉！而今陛下已去，若无qiang力衡平，那一班人定然会以《吕氏chun秋》为本，大行宽政缓法之王dao。其时也，山东复辟暗chao汹汹大起，天下臣民皆以先帝与你我为暴nue君臣，大秦文明新政安在哉！你我毕生心血安在哉！”

“如此说，丞相是要真心拥立胡亥了？”姚贾很有些惊讶“至于遗诏究竟如何，丞相已经不想问了？”面对见事极快的一代能臣姚贾，李斯情知不能shen瞒，否则便将失去这位最重要大臣的支持。片刻沉yin，李斯喟然一叹：“贾兄何其min锐也！李斯两难，敢请贾兄教我。”李斯站了起来，向姚贾shenshen一躬。

“奉诏行事，天经地义，丞相何难？”姚贾连忙扶住了李斯。

“拥立胡亥，未见遗诏；拥立扶苏，秦政消散。不亦难哉！”

“如此说，陛下有遗诏？”姚贾仍然咬着轴心。

“有。残诏。”

“丞相亲见？”

“正是。”

“残诏？以陛下之才？”

“兵属蒙恬，与丧会咸yang而葬…”李斯一字一顿地念着，停顿了。

“就此两句？”姚贾惊愕地期待着。

“此，天命也！”李斯喟然长叹泪光莹然。

“可是说，此诏有三残？”良久默然，姚贾断定李斯所言无虚，遂判案一般掰着指toudao“其一，给何人下诏，不明；其二，全bu遗愿，未完；其三，未用印玺，不成正式。如此残诏，当真是千古未见也…”

“廷尉明断。”李斯拍案“依据法度，此等诏书素来不发。”

“若依此诏，朝局将有三大变。”姚贾目光烁烁发亮，依旧惯常xing地掰着指tou“其一，扶苏继位皇帝；其二，蒙恬掌天下兵权；其三，蒙毅执掌皇城政务…然则，丞相还是丞相，丞相倒是无须忧心也。”

“贾兄至明，何周旋于老夫哉！”李斯淡淡一笑“蒙恬掌兵，一时计也，贾兄焉能不知？九原大军之中，尚有个武成侯王离。将兵大权jiao于王氏之后，领政相权jiao于蒙恬之手，廷尉重任jiao于蒙毅之手，如此转换，这残诏布局方算成矣！贾兄大才，可曾见过如此神异手笔：淡淡两句，厘定乾坤？”

“蒙毅？任廷尉？”姚贾脸se有些难堪。

“当年，蒙毅勘审赵高之时，陛下已经有此意了。”

“如此说，陛下善后，将我等老臣排除在外？”姚贾脸se更难堪了。

“此中玄机，各人ti察也…”李斯淡淡一句，言犹未了却不说话了。

两人对坐，默然良久，谁也没有再说话。在李斯看来，对于颇judong察之能的姚贾，到此为止足矣，至于本人如何抉择，用不着多说，更不宜说透。在姚贾看来，李斯已经将最轴心的情形真实，更将另一zhong庙堂架构清晰点chu，到此为止足矣，用不着究诘背后细节。月上中天的时分，李斯站起来，一拱手默默地走了。姚贾没有留，也没有送，愣怔枯坐直到东方发白。

次日午后，姚贾刚刚醒来，便接到丞相府庶务舍人送来的一卷官书，敦请姚贾搬到廷尉别署。姚贾立即注意到，官书是以“丞相兼领皇帝大巡狩总事李斯”的名义正式送达的书令。也就是说，这是一件公事，姚贾将从李斯的私行隐秘安置中走chu来，正式入住甘泉gong特设的九卿别署ting院。显然，此举han意很是清楚，姚贾只要住进廷尉别署，chu1置皇帝丧葬的大政公事便要开始了。依着当时的浩浩战国遗风，姚贾有两个显然的选择：一则是以未奉正令而来为由，立即返回咸yang待命，并不会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