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五搁在王冲肩膀上的手抖了一下，嘴里却：“好说好说，哪谈得上麻烦？”

小半个时辰后，虎儿又领着一个矮脚汉了院，这汉二十，也就比王冲半勺脑袋，瘦瘦弱弱的，一双眯小跟虎儿有得一拼，边走边左顾右盼，该是在确认王麻夫妇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冲这番念叨，才觉自己负恩重，不报这恩，也是不孝。

“真好了，五哥。”

这林院的质押事，他说不上什么话，可王麻乃至何三耳要找泼无赖闹腾，夺家产，他这力气，正好用上。

就听王冲问：“五哥的三叔…是在十里渡开质库吧？”

“是要去灵泉找秀才公吗？放心吧，秀才公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五哥我担下了！别的不说，照应虎儿瓶儿该没问题。我跟爹娘说说，就是多两双筷的事，他们肯定会…”

“二郎你真好啦！老天爷保佑！”

王冲暗暗念着，若不是他还未成年，在广都县学当教谕的二舅也门在外，再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也不至于这般玩人心，在村里杀熟。再说人心隔肚，亲戚尚且翻脸无情，何况外人？他也只能凭着上一世的人心历练，来一分分挣这场对弈的筹码。

王冲接着的话让邓五一颗心先提到了树梢，再重重落下来“去灵泉要很多钱，家中没钱了，林院叔婶在帮着质，一时半会怕办不好。我想质押家里的

“看来是真好了，比以前还要好。”

王冲摆手：“这倒不必…”

邓五再搂着王冲的肩膀，絮絮叨叨念着，一边说一边盘算，若是王冲开借钱，他要怎么应对。

质库就是典当行，邓五的语气顿时虚了：“是…是啊，小本买卖而已。二郎你也知，十里渡今年越发冷清了，三叔正愁着怎么过年呢…”

他和王十一都跟王秀才学过读书认字，甚至家中还受过王秀才照应。跟王十一不同，邓五很清楚这份人情的轻重。昨日听到院里的动静，还是他鼓动大家来看看，个脸，让王麻夫妇收敛收敛，也算是尽心了。

也不像之前对待王十一那般郑重，王冲就跟邓五站在院里，像是唠家常一般开：“找五哥过来，是想麻烦五哥办事…”

王十一蒲扇大手一张，肃容：“就这么说定了！我自带米粮来住，绝不要二郎你费半文！”

以王秀才的师生情打动王十一，挑动王十一的好义之心，王冲的目的也只是让王十一住院，以备不测。前世为销售，揣人心是基本功，而扮迂腐君，也不过是稍稍张扬原有的品，算是本演，对付这老实人，有些刀杀了。

邓五这欣既是应着对王冲和王家的关切，也应着自己的不安。

像是要赴战场的勇士，王十一迈着大步离去，王冲望着他的背影，低低一叹，哄诱王十一这样的憨实汉，还真有些愧疚。

见到王冲，矮个情地抱了过来，自来熟的络劲就如材，跟王十一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王冲笑应着，对邓五的拥抱毫无抵，倒让邓五很是意外。退了一步，再仔细看看王冲，邓五笑意稍敛，脸上升起发自内心的欣之。

邓五少时是王秀才所教村童里最调的一个，经常逗少年老成的王冲。王冲总是皱着眉绷着脸，却又不好推开，那忍不适的憋屈模样让邓五很是开心。现在王冲骤然变得随和亲切了，邓五却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虽然被王何氏抬何三耳，压得大家连句话都没抖完整，可王麻夫妇当时也再没为难王冲兄妹，就这来说，邓五认为自己是有功的，自觉欠王秀才的人情也轻了一分。

“今日之伪，是为他日之诚，十一哥，咱们来日方长。”

王十一只是第一个，王冲再唤来虎儿：“去找邓五哥…”

王十一本就心善，若是直接开，未必不能说动。可王冲昨日听到了院门的动静，王何氏抬何三耳，一帮农人顿时就蔫了。他直接开，有可能破不了王十一心中的畏惧，为稳妥计，只能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