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学官嗯咳一声，青袍学官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改：“微寒，才八斗，自不免孤僻桀骜。不经磨砺不成才，这一次还是设法挡住他，让他去县学多学一年吧。”

“就怪这三舍法，要是还行科举，咱们大宋又要个十四岁的士了。”

让人们微心悸的可不是这大脑袋，而是一张沉郁的小脸。眉目倒还端正，可那双睛像是噙着万年寒冰，抿着的嘴更是无声的宣告，再迟钝的人也能觉骨的冷漠和刺棘般的孤傲。

旁边一个学官：“华范九郎，几位饱儒都称他作介甫再世，所以得了个‘范小石’的诨号。”

这是个很普通的少年，虽因要府学而束了发，稚气却没完全消散，相貌不过寻常的眉清目秀，衣着也普普通通，看并不怎么起。

“换在百年前，这十六郎当与晏殊齐肩！”

话音刚落，像是一勺浇上炭盆，喧嚣噗哧熄灭。范九现时，周围还是嗡嗡议论，而又一个影的现，却让半条街都静了下来。教授手遮凉棚，引颈打望，并没注意到，左右两个学官脸微微泛白，呼也压轻了。

诗，九岁作画，十岁诵全六经，十二岁书法羞跑了蒙师，什么是神童，这才是神童！”

见到这个短褐少年，白衣少年十六郎的潇逸之气也散了，挠：“范小石啊…”黑脸少年鲜于七郎附和：“咱们可不敢跟他比。”

仅仅只是面，就引得府学教授慨时势，这个叫范九的少年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等他过了牌坊，递上籍状，朝祠堂走去时，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罩揭开，喧嚣才再度回到牌坊四周。

另一人叹：“我等纯儒，在学校里照本宣科还行，要论辩义理，难免直抒襟，恐非妥当之事。”

也是同样的年纪，布衣短褐，袖和膝盖上还着补丁，空的袖，松垮垮的腰带，让衣似乎要兜足了风才不会从上垮下来，削瘦如竹竿的觉，让他那大脑袋显得特别突兀。

再一个学官赞：“八岁诵遍六经，十岁抒发经义，十二岁作论述志，奇才！就是心太过倔直，否则早被荐太学了。”

这下不止是乡党在鼓噪，连旁人都手舞足蹈起来，而那宇文十六郎一手牵住鲜于七郎，一手左右招呼不停，白皙俊逸的脸上笑意盈盈，不少敢于抛面凑闹的民妇都被羞得掩面自惭。

少年每一迈步，每一摆臂，竟是齐齐整整，宛若一机关人，觉他踏过的每一步都是分毫不差

一黑一白两少年来到学官前，刚掏写着父亲名讳、家世和担保人的籍状，本如夏日狼的鼓噪猛然一变，嗡嗡议论声汇聚成秋风，让人不由自主地要打寒噤。正要接他俩籍状的青袍学官都是一愣，手臂伸着，目光却跨过他们，直直落向又一个少年。

接过宇文鲜于两人的籍状，青袍学官的目光依旧放在那麻衣少年上，嘴里嘀咕：“那就是范九？”

“小小年纪就风采过人，过得两年，怕不长成个赛潘安！”

教授正在诧异，待这少年几步行来，心中也是咯噔一。

边一人为难地：“教授，若是早年兴诗赋时，倒是无妨，可现在是经义策问之世。这一辈士都是读新学义理长大的，范九年纪虽小，经义之学却不容小觑…”

教授看了看宇文、鲜于和范九三少年的背影，好奇地：“不是说华有四神童吗？还有一个呢？”

青袍学官正是府学教授，拂须唏嘘：“是啊，这世…”

青袍学官的目光在宇文鲜于两少上了一下，挥手示意他们祠堂，再看住范九，脸沉郁下来：“介甫再世…是要这世上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