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三章 猪年生小猪

紫禁城的东北角一块向来被认为是颐养天年的福地，所以太后太妃们皆居于此。此间地方极大，但是gong室很少，因此十分空旷。从南到北分别松散排布着仁寿gong、哕鸾gong和喈凤gong，越往北越空旷。仁寿gong里如今住着先帝的第二任皇后即现今的王太后，喈凤gong和哕鸾gong均为诸位太妃所居之chu1。

这一片gong室跟位于中轴线上的乾清、坤宁二gong相隔甚远，中间隔着东六gong和gong正司六尚局，已经到了紫禁城的最东边。而这其中，尤以最靠东北的喈凤gong位置最偏。

时值季秋，寒气日重。晚金桂的hua期原本便已过，昨夜的一场秋雨更是将后院里的十几株金桂浇得一shen狼狈，已经谢了的残hua并着些长椭形的叶片零零落落地横尸一地。

金桂的香味nong1郁，即使被雨水冲刷了一夜，也还是残存着一缕暗香，轻飘飘地扩散开来。然而这桂香裹在清晨又shi又冷的风里，随着房门的打开劈tou盖脸地泼过来的gan觉，却似乎也不怎么招人待见。

绿绮gan到一阵tou昏目眩，扶着门框稳了稳有些摇晃的shenti，抚着额tou站了好久才缓过来。她恹恹地瞧了一yan地上的积水，木着一张脸一点点跨过门槛，一步一顿地挪chu了那间窄狭的偏房。

“哎呀，绿绮姐，你怎么才起呀？姑姑都生气了，”不知何时chu现的焦尾奔到近前，扯住她的衣袖就拉着往外跑“快走！不然说不定姑姑又要罚你了。”

然而她拉扯之下却发现shen后的人并不动，不由诧异回tou：“绿绮姐，你怎么不走…呀！你怎么了？”

原来她刚才跑得急，没有看仔细，如今细细端量才发觉绿绮的脸se泛着不正常的chao红，yan睛黯淡无光，整个人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焦尾探了探她的额tou，不禁惊呼chu声：“这么tang？！这…要不我去跟姑姑说一声，今日你就…”

“不必了，”绿绮突然chu声打断她的话，掀起yanpi看她“你觉得薛姑姑那样的人，会准我的假么？”

焦尾正有些无措，陡然听到shen后有人沉声喝dao：“焦尾，我可是让你来叫人的，不是教你来闲扯的，你磨磨蹭蹭的在zuo什么？”

焦尾猛地一个激灵，缩着脖子慢吞吞地转过了shen。

来人不过三十岁的模样，上着juhua茱萸锦竖领夹袄，脖颈chu1缀着一枚如意纹银丝纽扣，下着一条长长的驼se褶裙，行动间自有一番老成jing1干的zuo派。

她的面pi略显干黄，一双细长的yan睛看过来的时候便教人浑shen不舒服，恰似被yan下这yin惨惨的天罩着一样。

薛芸瞧着绿绮看她的样子，踱着步子走到她跟前，扯嘴角哼笑dao：“又是你，怎么回回都有你？自打你来这儿就没几日是服guan的，摆谱摆得跟个主子似的，还整日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焦尾看看yingtingting地站着跟薛芸对峙的绿绮，心里着急，犹豫了一下，怯怯地chu声打圆场dao：“姑姑，绿绮她…”

“你闭嘴！她又不是哑ba，让她自己说！”

“薛姑姑，”绿绮冷着脸看向她“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来寒碜人，又是zuo给谁看的？何况你稍微想一下也该知dao我这是事chu有因，不然谁敢在你薛姑姑面前偷懒？”

“刚说你摆谱，你还真来劲了，倒教训起我来了，”薛芸上下打量她一番，不以为意地笑dao“你以为，你还是在皇后娘娘shen边伺候的大gong女？在坤宁gong呆了两年多，还真是长本事了，心气儿竟也跟着高了。我可告诉你，掉了mao的凤凰不如ji，更别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凤凰，不过也是个伺候人的婢子罢了。真正的凤凰，得是像皇后娘娘那样的。”

绿绮不知想到了什么，放在别chu1的目光突然一锐，嘴chun动了动。

“你是不是想说，你shen子不舒服，故而才晚起了整整半个时辰？呵，你倒是ting有理的。这若是旁人，我也就不计较了，但是你，”薛芸脸se突然一yin“我偏要给你立立规矩！你看清楚了，你yan下不过是这喈凤gong里的一个小gong婢，你得尽心伺候主子们，你得听我的调遣！我也不是刻意与你为难，只是你这副德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打来那一天起就不消停。要是被人瞧去了，倒要笑我这guan事姑姑不会guan教手底下的gong人——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命，yan睛却长到脑袋ding上，你傲什么傲？我劝你一句，在这gong里tou，最忌讳的就是不安守本分，你小心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dao！”

绿绮心里气怨翻腾，暗暗咬牙，攥jin了笼在袖子里的拳tou。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个gong女急急地跑过来对薛芸dao：“姑姑、姑姑，静太妃叫您去呢，说是长公主新裁的那shen衣裳寻不着了。”

“晓得了，”薛芸说着转向绿绮“虽说你shen子不适也是自找的，可若是真拖成了重症快死了，还要把你送到安乐堂chu1理了不说，这里又少了一个zuo事的，不过你得先把活干完——秋桃，你看着她，等她把后院打扫干净，再许她回房吃药——谁也不准帮她，不然我一并罚！”

那刚才跑来传话的gong女看看yan前这情形，低tou应了一声，随即便见薛姑姑转shen朝着静太妃chu1而去。

秋桃犹豫着看向绿绮，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她撂下一句“我自己去”便径自朝前走去。

焦尾跟秋桃互相看看，无奈地叹气dao：“我嘴笨不会说话，秋桃姐，你去劝劝她吧。”

秋桃点点tou，踩着地上的积水跟在绿绮shen后往后院去。

喈凤gong这边本就空旷，人口又不多，太妃们平日里多窝在屋子里诵经礼佛，后院这地方是不经常来的。

先帝原本有六位公主，只是在当今圣上登基前便早夭了两个。剩下的四位长公主中，年纪最长的仁和公主已经于一年前chu嫁了，还有三位未册封的长公主。而前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并未和自己的母妃住在一chu1，各自有住chu1。只留下一个年龄最小的，如今才五六岁，正是需要照guan的年纪，便留在了自己生母静太妃岳氏shen边。至于先帝的众位皇子，年纪大的也是单独住，只留些年幼的跟在自己母妃shen边，也让太妃们多享些天lun之乐。也因此，喈凤gong和哕鸾gong住的主子非老即小，平素也就是几个孩子会跑chu来玩闹一下。

虽说当今圣上仁厚，待弟妹们都极好，也十分礼敬尊长，但谁不清楚皇上才是最大的，且如今皇后独享圣chong，终究是人往高chu1走，乾清gong和坤宁gong才是gong中人都ba望着进的好地方。这喈凤gong和哕鸾gong就相当于寡妇院，跟冷gong也差不了多少。

想着自己这半年来在这里的经历，再想想以前在坤宁gong的日子，绿绮真是越想越不甘心。从坤宁gong到喈凤gong，她自知自己这一跤跌得不轻，但是之前的想法不仅没有消弭，反而愈加qiang烈。

她扫几下便立着歇一会儿，两刻钟过去，地上的hua叶和积水也才被扫去三分之一。秋桃立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了半晌，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我知dao你曾经是皇后娘娘的贴shengong女，心气儿高…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呀，你既然已经被调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