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自古英雄难寂寞

初更时分。

开元寺的左边，guan弦之声不绝如缕，与寺中的木鱼声相应和。木鱼声儿被掩没，因为guan弦声太多太杂了。hua街柳巷，入夜反而更见热闹。

两个富商大贸、一个贵介公子装束的三人行，走过一排珠帘低垂的绣hu门ting，于鸟声燕语，打情骂俏的喧杂声中，重进一家标示着“汉gongchun”三字，一字一个红灯笼的校书院（ji院）内。guinu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一见财神上门，立即扯开大hou咙大叫：“贵客到！”

一面满面诌笑，低tou哈腰，轻声ba结：“三位大爷真有yan力，知dao本院有最好的姑娘，暗暗，长安十三河，本院就几乎…占了一半chunse，清清。”三人昂首阔步，进入垂hua门，穿珠帘，直入hua厅。

鸨母亲自一路迎进，一团胖rou，笑得yan成细feng：一tou珠翠满面脂粉，俏环liu水般端上香茗、细点，那份殷勤，难怪公子忘归，少爷dang产。扮成贵介公子的小圣手赵冠，借以chou掩唾之势，向扮作大贵的葛品扬直摇tou，直伸she2tou。

葛品扬捺住心tiao，他一向扮什么像什么，但扮嫖客还是生平第一次，实在不习惯，举止无法自然。只有妙手空空儿罗集，倒像此中三折其肽的老行尊，他腰中有的是黄金，充起阔来十分顺手。老鸨已一迭连声地吩咐：“上席，唱名，伺候贵客。”

赵冠暗忖：难dao不怕碰到外qiang中干的霸王白吃客？隔行如隔山，他未注意罗集在不lou痕迹的娴熟手法下，已先给了鸨母一个大元宝。并在每一个穿梭般端茶送茶点的俏环授受间，各给一个银luo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两片门开只为财的ji院里，哪一个不见钱yan开？哪一个不得钱拍ma？这zhong挥金如土，好chu1均沾的豪客，最受ji院huan迎，皆大huan喜之下，岂有不格外ba结财神爷之理？妙手空空儿悻人悻chu，大模大样，一副章台走ma、楚馆称尊、秦楼买笑的神态，掌中把玩着一对龙yan大的明珠，把鸨母以下的yan光都耀得发hua，只差不好伸手笑纳。只见liu苏飘chu1，莺燕穿帘，一个接一个的女校书（ji女）袅袅而chu。

虽是盈盈弱质，风尘涵hua，但在富丽靖华的陈设下，却无异gong娥仙女。

她们有的搔首弄姿，有的回眸献媚，有的横波yuliu，有的斜啮嫣然，有的掩口巧笑，有的低眉han梁，有的佯羞送情，有的扶衣作态…说不尽的粉白黛绿，燕瘦环fei。

却都是在一现shen后，回施检任，刚使人凝神注目，意犹未尽间，莲步栅栅，已由左面房间进入右面房间，有如惊鸿一瞥，情影微徊。每当一女chu现时，就听到jiao滴滴的声音高唱hua名，什么“嫣红”啦、“姹紫”啦、“湘云”啦、“楚雨”啦、“牡丹”啦。“芍药”啦、“小意”啦、“香芒”啦…耳听jiao音，目现meise，如入山yindao上，目不暇接，使人心yang难搔，yanhua涂luan，难怪登徒之子，沉迷忘返，红紫se、郑卫音，确有醉人之chu1。艳装、nong1抹，在灯下、蹲前，显得一个比一个mei，个个都像是仙女临凡，最好一概叫上来。葛品扬不禁暗想：人说长安佳丽地，古都京华，一切不同凡响，女人当然也争艳竞媚，北地胭脂，南朝红粉，供人取乐，只要多金。一瞥赵冠，衣着都丽，人要衣装，更见俊逸无比，浊世佳公子，人间mei少华，一张玉面，在华灯明烛之下，红得如醉，却是如孙猴子坐堂，有点难以掩饰地窘促不安。葛品扬自己也觉得耳热心tiao，有点后悔，不该听罗集的安排，不用“暗探”而用“明来”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看se”既毕，一共见过九位姑娘，依照惯例，客人看中某位，就可an照hua名呼chu，jing1酒唱曲…这是第一次见客的“规矩”

当然，最好是来个“满堂红”即不论这个校书院共有多少姑娘，一概召来伴酒，那是ji院最huan迎的大老馆。罗集以指弹桌dao：“共有几位姑娘？”

鸽母忙答dao：“今番lun值，共十二位。”

原来，校书院中，依例凡是有病、嗓音失调或正值经期来chao的校书，都不列值“lun值”的都是可以jing1酒喝曲的。罗集淡淡地一摆手dao：“太少了，一齐上来吧。”

一阵香风chui，一片彩云飘，九位姑娘han羞带笑而chu，向三人福了一福，在锦垫上轻轻盈盈地侧shen坐下。各人的侍女捧上琵琶等乐qi。

葛品扬和赵冠在玉笑珠香、珠围翠绕之间，有手足没个放chu1之gan。

丝竹刚起罗集忽然“嗅”了一声dao：“怎么，还有三位呢？”

鸨母满面堆笑dao：“就chu来了…如还嫌侍候的太少，可以向别家院里去借…”

赵冠暗叫：老天！这么多已够要命的啦！急得忙向罗集连丢yanse。

罗集却一笑点toudao：“越多越好！…嗯，听说你们这儿有十二钗中的三宝，为何不见？先让爷们品评一下再说。”鹤母赔笑dao：“是，是，承爷们赏脸，是丫tou们的造化，大约还在梳妆，哈哈，妾shen去cui她们快些来…”一面已匆匆进入里面。

赵冠暗叫：来了！小姐们哪有这大的架子，早应chu来，老鸨也可以吩咐丫tou去叫，何必自去，必是她们被那个hua和尚缠住。老鸨只认“金”面，不看“佛”面，倒着她如何chu1置，如果hua和尚qiang阻，好戏就要上场啦…葛品畅仍在暗暗懊悔，不该一时好奇，听罗集要hua样，扮作嫖客，挫辱hua和尚，以当面弄清秃驴是否即系假定的空宗番秃。照葛、赵二人意思，原拟夜中暗探“汉gongchun”只要证实是hua和尚嫖院，不guan是西域喇嘛抑或是中土yin僧，一律擒走，加以惩戒。罗集却说如此不妥，如果万一恰好碰着yin僧正在参huan喜禅北方人最忌讳chu2霉tou，何况对方可能是高手，难免会被对方发觉，动起手来，更难免惊世骇俗，甚至闹得满城风雨，不如投作嫖客明访。随机应变，在不惊动对方、不伤害无辜的情况下，或力斗、或智取，cao2了主动，即可从容进退。现在，葛品扬却shen为不安，意识中有“趋于下liu”

的gan觉。

上次和沉鱼落雁姬在一起，碰到凌波仙子与龙女的尴尬形势，如非黄元姐姐一语解惑，几乎造成百口难辨的误会，岂可再luan来！纵然白素华等绝对不会到ji院来，但一经传chu，别人不知实情，又会有怎样的想法？至少，会被批评“太荒唐了”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为了弄清hua和尚的来tou，他也只有yingting下去了。

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