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不知话何以至此，然而以他此际的修为历练，已非初茅庐、躁飞扬的小铁匠了，无意答其虚问，只说：“想是夫人从名册当中，找到潜伏于断湖的密探，才得手月内诸事。”

“你很聪明。我喜聪明人。”女郎淡然：“如你所想，十年前杜妆怜便已不在月停轩…非是暂避风，而是远走飞，怕是没打算回来了。从那时起，冒充笔迹留书给许缁衣那个丫，指月一门事务的，一直都是我。”

“无草”原是豆菟丝的别名，又叫野狐丝。此一代号所指，乃狐异门派东海黑白两各大势力的密探，这些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回归狐异门，在彼方生老去乃至埋骨，宛若随风远送的菟丝。

胤野微摇螓首，似嗔似怨的模样一瞬间与任宜紫重叠了起来，怀里那温躯的，还有混着汗、气味的烈异香…仿佛又在脑海中复苏。耿照忽然烈地想念起少女来，想念她一边温柔拍哄着自己，膣里一边死命掐挤着，奋力将两人拉上望巅峰的模样，想知她现在何、睡醒了没有，心里是不是疼得厉害…

这说法不冷不，不着边际，说了也等于没说，显然无意对女郎抛的震撼秘辛多作刺探。胤野的诧异一霎而隐，斜乜着眸，上下打量他一阵，嘴角微扬，刹时如银月映川，亮起一室冰灿，竟连这份烁的冶丽也是冷的。

胤野大腹便便，能带儿一路逃到行律寺为鹫峰和尚所救，全仗无草密探舍命，密探权首更在行动中壮烈捐躯，将“无草”的名册留给了胤野。

乌衣学士之首列席议事时，座次甚至在内外三堂的正副堂主之前，仅次于副门主，形同门主的咨政参议。说是狐异门的脑，半也不为过。豺狗则是死士，定位与赤炼堂“指纵鹰”相仿。

“这份名册将我推无间地狱，受尽痛苦，求一死而不可得。”胤野淡淡说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眉宇之间竟无一丝波动。“但对照它后带给我的乐趣，这些苦痛又不能说是不值得。人生真是很公平啊，典卫大人以为然否？”

她会将任宜紫放在平望都鞭长莫及的断湖畔，使她远离狐异门的羽翼保护，看似荒谬，却有个人意表、而又合情合理的解释…

“你比我想像中更沉稳也更能忍，典卫大人。以你的，只能认为是天降圣人，生而知之了。”“在下年轻识浅，唐突之，还望夫人原宥则个。”“…一丁想听的模样，能要了你的命么？”

那句“人去楼空”又是什么意思？杜妆怜极度危险，没有人比胤野更清楚。

＊＊＊狐异门全盛时期规模甚大，门下徒众数千，东海一之内据无数，总坛除有内外三堂编制，尚有“秘阁”、“豺狗”、“无草”等三拨直属门主的人：秘阁以搜集整理武林各家…

狐异门覆灭后，胤野好不容易在平望都重起炉灶，那些在七大派迫害下百死余生的遗老如平野空、戚凤城等，矢志复仇，别无眷恋，遂以“豺狗”自居，算继承了这支劲旅“不知死”的神。

耿照蹙起眉，留意到“练功了岔”这句。蚕娘说过类似的话，但也一样没有谈，随将话题转开了去。耿照心思缜密，照前后文意略一推敲，依稀抓到关窍：杜妆怜自行修习天覆功，缺乏经师指，恐怕未蒙其利，先受其害，闭关云云，实是躲起来养病，又或受到什么严重的伤残，以致连徒儿都不肯见。

他甩了甩，这回终于没能忍住。面对胤野不能分心，她的一颦一笑都是足以凭空杀人的利，远比蚕娘前辈提的警告更加危险致命。“个中因由，还请夫人告知，在下非常想知…”

他们在潜伏之踏实过活，娶妻生，戮力奉公，其中不乏为之牺牲命的。除了“不间断地将情报传回狐异门”这，这些人可说是鞠躬尽瘁，将宝贵的光和人生都留给了他们秘密刺探的外派异乡，一如落地生的野狐丝，故尔得名。胤玄将狐异门付女婿，唯独“无草”始终握在手里，临终之际才觑了个空，将权领众密探的无草首脑，秘密转介女儿胤野，算是完成接。

后来东海生变，胤丹书绝崖自刎，正盟友骤尔反面，狐异门上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以埋皇剑冢副台丞“天笔谶”顾挽松为首的七大派人是有备而来，撒网收箧，滴不漏。

耿照霍然抬，正迎着黑衣女郎的笑颜。胤野的笑容不但足以消解冰霜，更让她整个人又有了温度似，忽然“活”了过来。这是的貌，稍不留神，便会使人失足，甘为其死。少年此生初次，刻地会到什么叫“倾城倾国”

尤其是七玄同…的武功典籍、掌故秘辛为职司，阁中杰之人享有“乌衣学士”的称号，在狐异门的地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