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柳眉一轩，似没料到有这般回答，尤其“虽有江湖，亦无江湖”八字，极对他的脾胃，只不知是这少年故作惊人之语，抑或真有腹笥，一下来了神，冷笑：“我定是太久没同你说话了，听着都像另一个人似的。莫教本镇失望啊，接着说。”

“而今盟主武功盖世，又有同盟势力支持，慕容若觉你与他同逐一麋，那就不能再是猎犬，而是竞争对手，须得小心防范，必要时抢先下手，以绝后患。

他才说到一半，慕容柔细长的凤目里已隐笑意，甚且有一丝嘉许的意思，只不知是赞他反应奇快，还是真听了这说辞，十分受用。

要问老的意思，我宁可盟主瞒着慕容，尽力延后图穷匕现的时机，方为上上策。”但耿照非是于德的考虑，才决定对将军坦承一切的。不明白慕容是如何窥破谎言，本无从防范。

“七大派以衙门为靠山，而邪派中人自以为闲云野鹤，没把朝廷律令放里，一生龃齵，两边都肆无忌惮，故江湖纷争，无日无之。

蚳狩云也不与他客气，笑接受，犹豫了一会儿，又：“盟主须知，只消是人，便有忌贤妒才之心，越是聪明才智之士，越难跨过这槛。

心念微动，暗自着恼：“糟糕！我回得忒快了些，只怕将军不喜。”果然慕容柔冷冷一笑。“我可没有这来历不明的属！要是认了这桩，从今而后，东海地界近半的江湖仇杀，岂不打着本镇的旗号而行，正七大派死于宗七玄手底的，都该上靖波府讨公？”

“有人之，便有是非。有是非，便是江湖。”耿照斟酌着字句，审慎说：“纵使收缴刀兵，解散门派，不过是由明化暗，健而传技艺，排难解纷而起角争，本是天，率而为，绝难禁止。

话到嘴边，转念又想：“细数岳贼之恶，何异于指摘将军？毕竟是他默许纵容。况且岳贼死，迄今还未给将军一个代，揭此痛脚，益发缠夹不清。”

事实上，慕容柔曾要他上缴一份关于岳宸风恶行的报告，耿照通文墨而已，差被这案任务得吊颈，最后还是绮鸳解的围。

若教将军起了疑心，那才是最糟的事态。耿照本不以为三言两语之间，便能轻易说服将军，听他淡淡哼笑，一颗心沉到谷底，想起姥姥提醒，忙拱手：“属下所，亦是将军的属，犬驰驱，敢不效劳。”

“盟主客气。”蚳狩云沉片刻，正：“常人所，不过趋利除弊而已，慕容柔也不例外。

若将所谓‘邪派’，也如正一般纳理，遇有争端，无不循朝廷规矩求解，虽有江湖，何不是王治？也与没有江湖，差不了多少了。”

为避涝灾，将河通通堵起来，乍听是一了百了，实则有施行的困难，真要成了灾害更大。与其消灭河川以避涝，不如加以整治，调节旱雨，自然无灾。

只是那摞字迹娟秀的卷宗，最终也没能说明岳宸风去了哪，呈驿馆后再无动静，宛若泥海，一去不返。耿照想起姥姥“兴利除弊”一说，脑海中灵光闪现，猛地抓住要领，沉声：“恰恰相反，从此东海清平无事，虽有江湖，亦无江湖。”

以往慕容对盟主三分倚仗、三分恩，看似倍于他人，但始终还扣着四分在手里，猎犬再怎么能，颈索终究握于猎人之手，是以猎人不惧，放心信任勇猛的鹰犬。

盟主须教他知晓，与七玄之主合作有什么好，纵有隐忧，也能轻易回避。利大于弊，以慕容之智，断无拒绝的理。”遂教了说词，耿照连连，大为叹服。

越说越僵，不幸正中蚳狩云先前所虑。他本想再举岳宸风为例，岳贼与五帝窟、五绝庄仇似海，然而漱玉节、薛百螣也好，上官母女也罢，并未视镇东将军为寇仇，江湖人恩怨分明，到底与朝堂政争动辄牵连的陋习有别。

与这样的人打，当他是圣人看待，手必定落空，把他当成一个要求得多的普通人，庶几可也。”“请长老指一二。”

。人说慕容目无余，底容不下一粒砂，依老看，此人未必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私较常人低得多，才显鹤立群。

耿照自镇定，心知老调重弹，至为不妙。本来最理想的状态，是将军顺着先前虚问虚答的调，轻轻揭过此事，算是允了双方的默契，就像他对岳宸风私下的行径睁一只闭一只，从不过问。无奈慕容柔对他“隔墙说明”、以避嫌疑的好意似不领情，接连数问，无不咄咄，耿照心思虽清楚，要比临机应变的伶俐牙，岂将军法？

“七大派之称正，未必较邪派七玄行事，更加光明磊落，‘正’于何？说穿了，不过是顺从朝廷，得以节制。至于是为黎民生计，抑或为官之利而制，得看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