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一背冷汗，后沙沙拨草声大作，回见肖龙形拖着那柄异域奇剑“棘针”曳着一地血污而来，不知是他受重伤血不止，抑或杀人太多，剑上所染竟尔淌之不竭，汩汨而。

肖龙形神癫狂，连披面的鲜血与龙鳞黥纹亦难尽掩，拖了条左踉跄缓行，神识似有些涣散，直到漱玉节后丈余，才见前有人，倏然停步，一森森白牙：“…！要不，连你也杀！”那人望着他，淡然：“你的悔恨如许，莫非以为杀尽了谋算计之人，能换得一宿安眠？”肖龙形闻言愕然，片刻眸光一锐，咬牙切齿：“你…你懂个！老匹夫，我…我连你一块杀了！”

吻平淡，听不喜怒。漱玉节本不知他说的是谁，灵光一闪，忽然明白：“容间羽！他…他是为了容间羽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樵信手一扬，铺天盖地而来的锋锐青芒倏然两分，几能见得一柄大的刀形剖开剑芒，直直贯穿了全力招的肖龙形，将难以置信的错愕神情留在苍&战神狰狞的脸上。

“啊啊…”肖龙形仰狂啸，角淌下血泪，劲风以为中心，四向刮卷，震得长草迸碎，狂舞如飙！漱玉节掩耳抱，奋力往那樵脚边去，玉横陈，对仰天咆哮的狂人投以惊惧的神。

漱玉节料他必暴起伤人，却料不到他竟连命都不要，虽抢先避至人脚下自保，仍震骇于这豁命一剑的惊天之威…

肖龙形吼声方落，睁开锐，手腕一抖，漫天青芒倏凝一线，极招“灵蛇万古唯一珠”以其本来面貌，轰向樵与激玉节！肖龙形力内息均至临界，说不应有此威能，此招榨最后一生命元，务求歼元凶于“棘针”下。

“棘针”坠地，冷的林间风翻卷，彷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也不知过了多久，肖龙形“恶”的一声颈搐，嘴角溢殷红血渍，单膝跪倒。

樵淡淡说：“可惜没这么容易。我报了大半辈的仇，悔恨从未稍稍减轻。杀你无用，你须怀抱着你的悔恨，继续苟活下去。”“哈哈哈…”肖龙形仰大笑，直到被中血涸呛着，才搐着止住笑，咬牙：“那些个弟兄…

寄望于此，你只会更失望、更疲惫，甚且舍弃正，迷失自我。罪孽与过错，永远不会消失，你的悔恨亦然。”

却在那人无悲无喜、毫不动摇的默然注视之下，不知怎的心虚起来，彷佛所有心思俱被他瞧了个通透，无从遮掩，便再也说不求恳的言语。

“那也不能改变你错杀朋友的事实。”樵并无嘲讽之意，只是定定瞧着他，缓缓说：“这份悔恨将跟着你一世，如附骨之蛆，无论你什么，永远也摆脱不了。

“艳若桃李，心似蛇蝎。”那人阵里掠过一丝悲悯，喃喃：“这般算计，很令你得意么？他若未死，你今日必不致此。”

不臆，只余涔涔冷汗，浸透背衫。…皇…皇者威仪！漱玉节僻居五岛，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帝皇，也不认为长居大内、逐声之娱的所谓“天”眞有什么皇气，但此时此刻，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她想不还有卄么词汇足以形容这等大威压。

樵生了张威风凛凛的国字脸，眉压，须发斑驳，坐下时左手拇指不自觉地轻扣腰带，彷佛所系不是一条陈旧邑巾，而是玉带围腰圑龙袍，左右应有无数金甲武士簇拥，阶下文僚武将分列，翻掌为云覆为雨，片言可决一城一国之兴废、无数军民死生。（此人…绝非凡夫！）漱玉节心中飞快翻过苍岛系谱，确定封氏百多年来，从未过一个像这样的人，大胆猜测他与肖龙形并无瓜葛，起码不是一边的，勉力歙动朱，哑声哀：“前…前辈…救…”

你可以迁怒，可杀人愤，带着愤世嫉俗的光看待这个世界，还有你自己，但一用也没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成为好人，弥补罪愆，直到发觉无论什么，都无法使这份愧疚与悔恨稍稍减轻。

这不是武功，漱玉节心想。世上决计没有这样的武功。举重若轻，化万钩于无形而不伤一毫，只能说是神力。莫非这人竟是句芒峰…不！该是环山的山灵所化，才有这般王者气象，随意手，都能教肖龙形这等狂人俯首屈膝，无力一如婴儿。

“你杀了我罢。给…给容相公报仇。”肖龙形垂颈闭目，喃喃低。“若能教他活转过来，我绝不迟疑。”

漱玉节猜想人并未伤他，刀气仅是砍散了剑雨，却连一草也不曾毁伤，倒像肖龙形全力发的剑式一撞上这柄大的无形气刃，劲力也好、实刃也罢，俱遭中和抵销，再不复原有的形质模样。骄傲的战神无法面对自己“轻易便败”的残酷事实，更或许是在剑芒消散的一瞬间，忽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此生或已无望追企，伤疲迸之下，终于不支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