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是别人，纵有碧火功、化骊珠加，缺乏这份日日勤勉、宽不辍的死工夫，断无法在数月间如斯，在莲觉寺遭遇李寒时，便无足以重铸剑脉的扎实底。在邵咸尊的“离合剑”之前，也决计不能熟练地耙梳招式，去芜存菁。

差不多劈完千刀，过往到了这儿，即于虚境里幻老胡的影，两人对拆几“无双快斩”再叫岳宸风，重现鬼镇的搏命死斗。

两门奇术，使他得以不受时空之限，在心识内尽情练功，而耿照也不负这些奇遇，将一个“勤”字到极，方于短期内突飞猛。

“正是。”曾功亮。“你说他嘛要搞垮九转莲台呢？吃饱了撑着？”“好问题。我也想知。”萧谏纸淡然抬眸：“不若，我去见见他罢？”＊＊＊石窟内无有计时用的晷仪等…至少耿照手边没有…

“信不信我呸你一脸？”这会儿曾功亮倒是笑眯眯的。“说来说去，便只剩下一个人了。”萧谏纸忍着笑意，不经意地说：“莫非是儒门九通圣之首，人称“隐圣”的“地隐”殷横野？”

为应付不知伊于胡底的漫长等待，也为把杂臆驱脑海，耿照挑了个夹实的角落盘膝坐下，凝神坠虚空之境，提运碧火功搬运周天，心无旁骛地练起内功来。自得授碧火功以来，耿照无一日将功课撇下，兼“虚静”与“思见中”

想到这些，令他无法自抑地焦躁起来。然而此刻什么也不能。若与重要的亲人侣重逢，下还有更要的事，需要他集中心神，戮力以专。

（七叔若见这般妙构，不知有多喜！）说也奇怪，在不见日升月落、时间逝仿佛失去意义的地底，反而经常想起谷外的人。七叔、木叔叔，横疏影、霁儿，寄居影城的父亲…还有目睹莲台塌陷、不知自己仍活在世上的宝宝锦儿。

三乘论法之后，他明白手对战不只是比内外功，亦注重神境界、心修持，那怕只稍逊一筹，便是生与死的差别，对手又换成李寒，以期能够重现贯穿鼎天钧剑的会心一击。而现在，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落羽天式”

“我们搞原创的，最看不起的就是抄袭！萧破败抄鲲鹏学府，南损抄《秋名鉴》，忒有本事不会自己搞一个来瞧瞧么？你妈让你抄！败类！”“你这样就太愤怒了。”萧谏纸安他。“幸好不是太聪明。”

耿照同他闲聊几句…当然木叔叔从没应答过…便擎起木桩上的柴刀，玩起削柴如筷的游戏来。

“奇遇”之所以成就非凡，令他百尺竿，盖因耿照付了超乎常人的努力，当异变猝然降临时，方能突破逆境，转危为安，实非幸致。他在虚空完成周天搬运，练得几路“薜荔鬼手”，一动念间场景变换，又回到朱城山后的长生园，木叔叔在檐下的竹制胡床里，怔怔望着蔓草丛生的院。

在虚境中练功与现实并无不同，现实里无法到的，于虚境一般的办不到。耿照数百次的练习，莫不止于提气上跃、直至巅的一霎，随着时间逝，适才周天搬运而生的内力，又渐渐被内的渊所吞噬，到后来，连跃起都颇有些吃力，一功力复归于无，成了丹田空空如也的普通人。渊“吃”掉碧火功的内力之后，便由化骊珠接上供应，若非骊珠奇力源源不绝，照这般法，耿照早已枯竭而亡。他所想：这无底渊既因“落羽天式”而开，或能以同样的方式闭起，如今看来，兴许是一厢情愿了。但有件事，耿照始终无法释怀。…被“吞噬”的内力与骊珠奇力，究竟到哪儿去了呢？力量不会凭空消失。信手一劈，无论用的是内功或蛮劲，力量就是力量，这一记定然留下痕迹，要拮抗还须多费气力，或赖巧劲腾挪，才能化于无形。

萧谏纸又恢复了从容宁定，低垂帘，淡淡一笑。“你跟萧破败、南损，怎么说也是平辈罢？”“平辈？我呸他们两条街！”曾功亮一直都笑笑咧咧的，难得见他发火。

他估不准时到底是什么时候，唯恐错过与苏合薰之约，用过晚膳后藉疲，躲回房间，拉长耳朵留心广间里的动静。待黄缨次第掩熄灯烛、姥姥也回房安歇，才悄悄溜下了石阶，钻过长长的甬，返回后的浴房里等候。

他们都还好吗？是不是伤心绝？虽然不是真的，但对她们来说“耿照”这人已不在世上了，她们有没有好好地继续过日，是否仍能开心笑？

偌大的石造浴房内静谧无声，接通温冷泉的不知有着什么奇妙构造，稍用力些便能旋开扭，连黄缨那样力弱的少女也能轻易作，居然还不漏，如非不揽上“毁人祖产”的罪名，每回洗浴耿照都想拆开研究一番，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