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意说来的“女儿”在这难得的平静夜下，突然地掀起了一些狼，好像这两个字一经说，有些事情便已经得到了认同，让人再也回避不了。——也或许是这声“女儿”让人一次觉到了在这彼此恨莫明的两人之间，终于也有了一缕实实在在的、很温情的牵连。

喜儿木然望着她，没有去纠正她自以为是的误解，只是咬了咬，又回望了望殿里。

姹仍在低愁眉望着那碗汤药，神有些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过去，在她侧略停了停，将果脯连帕一起放在她前的桌上，而后一伸手，从她手里将汤盅取了过来。

姹讶异地回望着他，却一派悠然地：“也不是很苦！”望地面，不置可否。但片刻后还是漠然：“皇上天黑至此，可是有何吩咐么？”

但是两个人也没有说话，都怔怔地无法开。园里暮已，今日并无月光，只有一盏盏灯静静地立在园四，将假山树影映得朦朦胧胧。

“连药也不肯吃，是想折磨谁呢？”龙瞥她一，拿起碗中的汤勺，舀了一小，不由分说递到了她边。把脸一撇，避了开去。可是那汤勺也在跟着她的动作转动，并且固执得连颤也没颤分毫。咬着牙，恼恨他的霸。但是他的霸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朦胧的烛光里，似乎连人的心也可以完全柔下来，龙忽地无奈地摇了摇，把那一小勺药凑到自己边，一咽了下去。

“喜儿”没有答话，在门略站了站，而后走到她屏风后的小斗柜旁，从那摆成一排的小瓮里挑了一个打开盖，拿明黄的丝帕包着，取了一些果脯来。

喜儿端着膳走到门，不经意望见里这一幕，也不由得愕然停了下来。半晌后，是后的徐嫂扯了扯她的衣袖，拉着她一悄悄了殿外。

龙颌了颌，且不答，先自坐在她对面，拿着汤勺再度舀了一勺药到了她边，直到看着周不自在的她乖乖张喝了，方才扬停了停，拿起她手上的丝绢替她印了印角。很有些如坐针毡的觉，可是又推拒不了，便只好蹙着眉把药喝了净。

“少夫人，终于苦尽甘来了罢？”徐嫂回望了殿内一，抬起衣袖印了印眶，笑着说：“这样一来，总算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这个孩，到底连皇上也回心转意了！真是阿弥佗佛！保佑夫人与小皇从此一生平安！”徐嫂是个实诚人，见着自个儿主终于看见了幸福的影，一时禁不住念起佛来。

姹，目送了二人去。只是低才喝了一，却又皱起眉来，冲鼻的苦味太过郁，即便向来视喝药如吃便饭的她也犹豫着放下了碗。门外珠帘轻响，她也没抬地唤了句：“喜儿，帮我些酸梅来罢，这药苦得。”

姹靠在他怀里，一时间慌无措，她抓他的衣襟，却还是抑制不住起伏的心情。在这夜里，在这烛光下，两个人默默相拥，仿佛忘记了时间与空间。

姹怔怔望着毫无半分掩的他，好半天，才撇开脸，里喃喃地：“你怎知定是皇？你怎知不是女儿？”

龙抿着，等心那一阵波动好容易平定下来，方才将同样也有些失神的她收怀里，将下颌抵住她的前额：“是女儿，也好。那便是朕的长公主，是我与你的掌上明珠。我会给予她一世荣华，让她一生无忧。儿，”他缓缓垂眸，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祈求：“看在孩的份上，别再恨我了，好吗？”

完药，正好可以吃。”

“这肚里可是朕的，你怎么能大意？”龙拿着丝巾慢悠悠地试手指，里也慢悠悠地说。一听，一颗心顿时像在膛里猛地了“什么——什么太？”

“不白么？”龙轻笑，回过，懒懒扶着她的肩，叹息：“我不介意告诉你，自古皇家立储，立长立嫡，你所怀的是朕的皇长，东之位舍他其谁？…更兼母荣贵，朕，从来没想过让你们母屈居人下。”

这力完全不是喜儿一向的轻柔，是定里又似带些不满的果断。一惊，抬望着端着碗的他，神因为有些慌，因而并不见平日里的淡漠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