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要听曲的话有几个能比得上我院里的那位小师师，难本衙内真是有空来找乐的？燕青是眉目挑通的人，不待开便上前笑：“这嬷嬷却是好意，怎奈我家衙内平日里习文练武，等闲也不得空，今日幕名而来，还望嬷嬷行个方便，前去通报一声，只求见上一面便了。”看来这时代青楼的风气甚好，求的是风佳话，恶的是仗势凌人，是以燕青笑语晏然，丝毫不拿份来压人。

坐在那里东张西望，见这容乐坊地方不大，布置的倒很幽雅，多闻丝竹歌舞，却不很听到声狼语借酒撒疯等声音，不由暗暗，心想级娱乐场所正该如此。工夫不大那老鸨便来了，却笑的一脸不尴不尬：“衙内，今日香香姑娘实在是倦的很了，只是听得衙内一片诚心却也动，叫嬷嬷我给衙内个题目，倘若衙内答的中式，那便是有缘，倘若不中式么…”

好容易一曲唱罢，那老鸨战战兢兢地上来说题目，却是问这词中有何不妥，当如何改动？一听便知，这位白沉香姑娘是有意刁难，这当今有几个人能挑周彦的病的？好在本衙内来自九百年后，又恰好读到了《人间词话》中的评论，此刻正好卖：“这真是绝妙好词！虽然意境不如欧永叔、秦少游词，然言情可谓穷极工巧。只是其中以桂华二字代替月字，可谓白璧微瑕。词中忌用代字，凡用代字者，若不是意境不足，就是词句不妙。当日苏学士问秦观近作，秦举‘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过’，被苏学士讥为‘十三字只说得骑楼前过’，今日香香姑娘的词也是这个病。至于如何改动么…”故作沉片晌，其实是回想王国维有没有说过改动，却半天想不来，只好笑：“本衙内手低，这改动却是不能了，只答得半式，嬷嬷请去回报香香姑娘便了。”

心中倒觉得有趣起来，这等桥段以往只在戏文里见到，今日难得碰上一回，玩玩倒也无妨：“就请嬷嬷题。”

那老鸨一脸的狐疑，想是觉得这俗怎地也说的长篇大论，对错什么的却也不能分辨，囫囵记着便往后去了。少停便满脸喜地跑来，半抖波狼粼粼，气吁吁地：“衙内果是有缘人，香香姑娘请衙内至阁安坐片刻，待匀了粉妆便来与衙内见面。”

只见那老鸨向两个歌女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旋即奏起丝竹弦，唱的却正是燕青适才所唱的那首“解语”只是这两个歌女资质平平，转折间少了许多韵味，听过了小乙的演绎，再来听这二歌手的演唱不由得索然无味起来。

三转两转到了一瓦舍旁，见门上挂着块匾，这些日来也曾读些古书，认得上写的是“容乐坊”三个大字，字俊雅遒丽，一看便知自人之手，只不过下面的落款却看不清楚，不知是何人所提。

（第三第十五章完）

人，再看旁边竟是这几日风正劲的燕小乙，这两位凑在一起，那是憋着要一掷千金、风靡万千歌女心来了，哪还有不上来结之理？只可惜今日衙内乃是有所为而来，摇着手中折扇一径笑过，后只留下众帮闲的叹息声一片。

老鸨上来满面堆，一听这衙内今日要魁白沉香，暗地里就是眉一皱，心说这俗怎么恰好这时候来，里面那位老才可在呢！忙笑：“衙内却是不巧，今日香香闭门修曲，循例是不见客的，嬷嬷我另寻一位更胜于她的姑娘来与衙内唱曲，可好？”

燕青日前才来过这里，这等风人那是等闲少见的，此的帮闲几乎都认得，当时便围上来几个迎接，待见随后的竟是太岁驾到，那是第一等的寻芳客了（这第一等自然是指手阔绰而言，至于风雅唱和这位衙内了名是一窍不通），个个抖擞起神来逢迎，哈腰地领门去。

那老鸨本来惴惴不安，生怕这小太岁发飚，这时见他答应的气，却也意外，赶一帽送上：“衙内这般潇洒，真是不枉了风二字，嬷嬷我佩服的啊。”这就叫抬你上轿，先让你的份端起来，免得待会你答不题来翻脸砸场，小小容乐坊可经不住你殿帅府那些如狼似虎的兵丁。

那老鸨见说的客气，又是这等风俊俏的人，心下便肯了，忙叫两个歌女来陪衙内小坐，又叫奉上茗茶心，一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