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见有了面，心里就不痛快。那日在怡红楼被他改了一句词，自家夫人回去以后叹想不已，一连几天都把“绿红瘦”四个字挂在嘴边，为才女的丈夫已经是压力很大的一件事了，竟然让一个人在词章上占了上风，虽然总是边枪手所作，不过这心里总是一个大疙瘩。

心下大喜，循声望去，不是昨日那黄衫少女是谁？

本以为态度谦卑能得印象分，谁知迎面就吃了一：“敢问衙内何时庠，受业于哪位博士，何以自称小生？”

此时见词夺理，不由冷笑一声，正待言讥讽，却听一个女声音：“一群书生，不知农桑四时，却在这里空谈军国大事，可笑！”

（第三第四章完）

说着折扇一指，众人听得“衙内”三个字，目光齐刷刷地往三人望来，没听过的就小声问边的人，知的就面带鄙夷地小声告诉旁人的来历，一时“嗡嗡”声不绝于耳“太岁”几个字时常可闻。

一笑：“令尊既然知安肃军事，当知兵法之要，岂可平白示人？虽然诸君皆为他日之俊彦，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在下幼承训，虽然不才无学，这规矩却还是知的。”搜刮肚了半天，总算想了这么几句，见众贡生都默然不语，连那大嗓门的张随云也不言语了，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总算是小了一气了。

那人一笑，夸张说就叫“声遏行云”了：“小弟张随云，草字翼仲，祖籍金城人氏，家父名讳不敢妄称，承今圣隆恩，现居礼宾副使、通事舍人、知安肃军之职。”

看这架势便知不好，老爸俅掌禁军，这下可算抓着了正主了。可咱们衙内前任是个不学无术的太岁，现任的是个九百年后来的青年，连禁军大营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这等军国大事哪里答得上来？宋史里可没提崇宁年间的禁军训练和战斗力，不过既然是老爸俅这样的佞臣当，想来是不会好到那里去的，当着这帮血青年岂非自取其辱？

赵明诚楞了一楞，他于政事并无长才，这些都是听当时担任门下侍郎参政的赵之议论而得，却是囫囵吞枣未曾细辨。现在被人一加反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珠滴溜一转间，忽然发现站在圈外看闹，当即把折扇在手中一拍，笑：“这禁军之事，就要请衙内来回答了。”

听得旁边众人一阵哄笑，随风飘过“太岁”“圣人正”等言语，更是恨不得找个地钻下去，心说敢情这老实人骂人比最尖牙利齿的狂生还要厉害，你还不能反相讥，万一人家真是一片好意呢？

兵来犯，朝廷大军都在西北，河北百姓不免要受兵火之灾，圣上仁慈宽厚，以百姓生民为念，这才准了夏国议和。这可明白了么？”

这群贡生都是一愕，这许贯忠举止儒雅相貌斯文，一看就是他们的同中人，虽然帮着衙内说话，言倒也中听，一时倒无人反驳于他。隔了一会，那大嗓门的贡生又：“兄台所言虽是，不过适才赵公也将宰辅所议和盘托，诸位同窗都是受益匪浅，兄何不畅所言？”

“啊？！”脸通红，敢情这自称小生也不是人人能叫的，还有这么多讲究啊，要不是依稀记得“庠”就是学的意思，连这句当面讽刺的话也是似懂非懂，该死的学问啊…众贡生一片哄笑，那大嗓门却甚是认真，一脸严肃地拱手施礼：“兄有心向学，圣人云学而后知不足，正是君正。敢问兄，这禁军之事便如何？”

心里这别扭，怎么每次都是你说话，嗓门还这么大，难其他人都是哑不成？当即问：“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上下如何称呼？”

这时心下再次烈鄙视跑路去了21世纪的那位前任衙内，不过事到临总不能临阵退缩，当下着团团拱手：“诸位贡生，小生这厢有礼了。”

见被人围攻加鄙视，许贯忠长笑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诸位贡生忧心国事，又兼饱学诗书，他日秋闱中，必是国家的栋梁。只是这位赵公适才也曾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诸君在此议论虽，终无一策以上，到底不如苦读圣贤书来得实在，不知以为然否？”

赵公一席话压住全场，众贡生整日读书，这些朝堂之事谁也没他知的清楚，一时都无法反驳。那大嗓门的贡生反应倒快，当即反驳：“赵兄所言差矣，朝廷大军都在五京四辅，单汴梁禁军便不下二十万之众，就算辽国寇，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为何轻易许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