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厚，拧着也不疼，季棠棠吃吃笑着跟在郑仁后离开，郑仁也使坏，走了几步就过来搂季棠棠，手刚挨到她肩膀，就听到岳峰在后气急败坏：“死贱人，回来我非剁了你的手！”

这么一想，又觉得一百块钱买两句拨，也不算亏，她蹲，掏了张红大钞放饭盆里：“那给我看看吧。”

“一次一百。”

季棠棠倒一凉气，这开价喊的不低啊。

这词儿特别耳熟，电光火石间，季棠棠脱问了句：“推背图？”

季棠棠想说什么，可这老不想理她了，低着伸手在破棉袄里抓啊抓的，也不知是挠呢还是捉虱，季棠棠心里怪难受的，她想算命只是一时起意，想不到老一句话就把她底揭了，觉像是当众被揭了一层：这老像是有宿慧的，他现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她是个杀人犯？

这人居然熟悉《推背图》，季棠棠觉得还巧的，她上下打量着这老：“大爷，这命怎么算啊？”

他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只是低声嘟嚷了句：“现在知推背图的人不多了啊…”季棠棠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是家变之后才开始关注这些灵异悬疑的事情的，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刘伯温的《烧饼歌》以及邵雍的《梅诗》，都是那个时候陆续找来看的，《推背图》一共六十象，合一甲之意，这老刚哼的词儿是第五象，说的是杨玉环命殒嵬驿之事，书里，每一象都给了象图，第五象的象图季棠棠至今记得清楚，是个服饰华贵的女人侧而卧，边上有个鞍，还有一卷史书，后世金圣叹评《推背图》，指这女人就是死于嵬驿的杨玉环，鞍和史书都是谐音代指，一指安禄山，一指史思明。

季棠棠一边揪着棉糖吃一边，郑仁走了之后，她手搭在睛上远眺沟内的景，检票的大门永远是开在远离中心景区的地方的，想到碟片里介绍的蓝宝石一般的长海芦苇海盆景滩，季棠棠的心就直，时候是淡季，检票没几个人，郑仁举着棉糖问了问又往游客中心跑，可能是去找人，季棠棠一边吃一边在闲走，经过一个老边时，看到他底下垫了块布，上笔写着两个字：算命，边上搁了个饭盆，里有几个钢镚，还有几张票。

叫阎老七给逮着啊。”

心情好的时候，总比平时格外慷慨些，季棠棠掏零钱包，找了几个币来搁去，凑近些，听到他嘴里哼哼着，好像是在唱小曲儿，仔细一听，能依稀分辨他唱的词儿…

岳峰气坏了，隔着羽绒服拧她腰：“臭丫，你嘲我是不是？”

季棠棠红着睛走回来，老叹气说：“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呢，我都说我看不来了，你还给什么钱呢，这一码归一码的，无功不受禄你懂不懂，这不是让我欠人情吗？”

换作旁人，可能骂一句“神经病”走人，但季棠棠在路上跑的多了，真正明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神就是典型的例啊，邋邋遢遢疯疯癫癫像个神病院刚翻墙来的，但屈指算算，几次险象环生，还都是神给化解了的。

季棠棠脑袋一懵，心都漏了半拍，这老说的一都没错，可不就是血气太重人命关天吗？

郑仁大笑，拉着季棠棠就跑，两人跑了一阵停下来，面对面笑到肚疼，止住笑之后，郑仁对季棠棠说：“没想到你还好玩的，怪不得峰喜你。”

那老嗯了声，鸟爪样瘦乌黑的手伸过来，顺着她下的骨往上摁，季棠棠被他摁的难受，下意识往后挪，哪晓得那老突然就撤了手，两只瞎朝她对了那么半天，摸索着又从饭盆里把一百块钱拿起来还她：“你，我看不来。”

季棠棠勉笑了笑，说：“就一百块钱的事儿

季棠棠笑嘻嘻的，路上郑仁买了两个棉糖，给了季棠棠一个，自己的却不吃，到沟时吩咐季棠棠：“你在这等着，我跟检票的熟，过去行个贿，没准就让咱免费去了。”

才走开几步，那老又在后喊她：“哎哎，姑娘你回来。”

老理不理，手一扬，钞票攥了团扔她怀里：“血气太重，人命关天。”

季棠棠不接：“为什么看不来？”

季棠棠起的时候，觉得有，睛酸了酸，本来都走开了，忽然想起什么，又回把钱给他放回去了，说了句：“谢谢啊，碰到也算有缘了。”

那老愣了一下，抬看了看季棠棠，这一抬，季棠棠才发现他是个瞎，里白茬茬的一片，像是被什么给盖住了——但他就是抬看了，好像还看到了什么。

渔颦鼓过潼关，此日君王幸剑山，木易若逢山下鬼，定于此葬金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