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棠又翻了几页，看到岳峰的照片，他穿了迷彩，正在叠被，一边叠一边看着镜笑，季棠棠把照片从相里来细看，然后摇：“他变化倒不是很大，更…成熟吧。”

陈二胖不动了，他看着季棠棠，张着嘴没说话，睛里分明时隔多年恍然大悟的追悔之情。

但这还不是对她最致命的打击。

最致命的打击是，她曾经是盛夏，她曾经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未来，后来她了一个决定，远离了朋友也埋葬了情，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咬着牙着泪和着血持到这里，回首一看，忽然发现，一切都他妈的是个笑话，真和假是和非值得和不值得都没清楚，就一撞到了现在，回不了也退不了步，更关键的是，前方是一团迷雾，说不清迈去了，是坟墓还是路。

陈二胖很嫉妒：“这才叫人比人气死人呢！”

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哪怕是那一次家破人亡仓皇逃，虽然悲惨，但是有仇恨支撑她，她有活的勇气。这一次，什么都没有了。

最初时，她的想法很简单，这是一串化解怨气的风铃，目的在于惩治恶人告死者，同时又可以历练自己提升能力——这条路虽然辛苦孤独，但至少的是有意义的事，至少是一积累复仇的能力和希望，但是自从第一次怨气撞响风铃，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在一挑战和推翻着她最初的认知。

——盛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盛影都不眨就杀死尤思的残忍让她胆寒，如果盛家人都如此漠视生命，谈何天赋异禀化解戾气？

——母亲留给她的信里，一直让她逃命，可是时近四年，秦家人从来没有过面，秦家何至于谨慎到如此程度，四年时间不任何蛛丝迹，以至于她开始怀疑，梦魇一样的秦家究竟是否存在。

——为什么在没有她的授意和行动的情况下，骨钉会自行攻击盛影乃至要了她的命？

快凌晨两，终于收拾妥当，陈二胖一通抱歉住宿简陋之后，跟她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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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棠把相片回去：“那以后都让他买不得了，一次把你们几个人的都买了，大家的料都多。”

盛影死后，路铃的边缘都染上血，像是云南少数民族的扎染，不是风铃的叶盖还是古钱的匝边，这是盛家的铃祭奠盛家女儿的方式吗？但是为什么盛影会死于盛家的骨钉？

他忍不住跟季棠棠讲起当年：“难得一天假，可以去县上，去茶店喝东西，里面加料，小姑娘给他的最多，换我们买吧，嫌料少还被翻白，什么世你说。”

完全没有理，之前数次化解怨气，都是她将骨钉摁对方的，这一次，她本动都没动，甚至本就没起过要伤害盛影的念，为什么骨钉带血，路铃见红？

终于安静，全世界寂寞到只剩下她一个人，季棠棠关掉书房的大灯，只留了桌上一盏小小书灯，光线很暗，笼着床窄小的一块，季棠棠蜷缩在仅有的那片光里，慢慢举挲着自己的那串风铃。

不过当然，岳峰除外。

这么简单的法都没想到吗？看来当兵的少年都淳朴老实的，季棠棠低想笑。

杀猪刀啊…陈二胖也慨的：“得有快十年了吧，以前好的能穿一条，转业之后，说不联系也就不联系了，今天接到岳峰电话，我跟梦似的，就把这个翻来了…跟照片上比，岳峰现在变化大吗？”

——为什么化解怨气的方式是这么残忍，等同于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生生撕碎，这到底是在化解怨气，还是在生和制造怨气？

以前，纵使有过怀疑，也从来没有疑心到整件事情的大前提之上，但是现在，她的信念基础开始动摇了，一直以来第一次，她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

如果盛家本是一个作恶的家族，那么自己就是帮凶，她手上有人命这一的事实是到死也不会改变了。

岳峰说过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棠棠，如果你们盛家本是一个作恶的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