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三公九卿尽零落 李斯想哭都

公然杀戮皇族，极大地震撼了廷尉府。

姚贾冲进丞相府连连怒吼着：“禽兽不如！辱秦法过甚！辱廷尉府过甚！天理不容！国法不容！”病情稍见好转的李斯，第一次在自己的政事厅失态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难堪地看着暴怒的姚贾连连吼喝，老脸通红得无地自容。姚贾见李斯在如此情形下还是不chu声，突然中止了吼喝，大袖一甩转shen便走。李斯连忙抢步上前拦住，急忙一拱手dao：“贾兄不能走！究竟有何想法，未必不可会商。”姚贾目光闪烁冷冷dao：“我去九原，你敢去么？”李斯大急dao：“贾兄慎言！岂能chu此下策？”姚贾一脸愤激冷笑dao：“慎言？慎言只能纵容非法，只能继续杀戮！你这个丞相的职司只是慎言么？姚贾从甘泉gong慎言至今，chu1chu1依着你这个丞相的心思zuo事，结局如何？而今，不经廷尉府勘审而连杀连坐数百皇族，先帝骨血几乎灭绝！还要慎言，大秦便整个殁了！垮了！”

李斯一手捂着xiong口一手拉着姚贾衣袖，艰难地跌脚chuan息dao：“此事委实可恶，老夫一个儿媳也，也被连坐杀了，其余三个，也，也自杀了。合府上下，如丧考妣也…贾兄，老夫何尝不痛心哉！”姚贾心下顿时一沉，这才蓦然想起李斯的儿媳们几乎都是公主，也为这刚刚得知的消息大为惊愕——果真如此，李斯岂非已经岌岌可危了！当此情形，李斯再不设谋还能有何等退路？思忖片刻，姚贾正se拱手dao：“丞相危境若此，敢问对策。朝廷重臣尚在，边地重兵尚在，扭转朝局未必不能！”

“贾兄且入座，容老夫一言可否？”

“愿丞相聚合人心，挽狂澜于既倒。”姚贾怒气稍减，终于入座了。

“贾兄啊，老夫难矣哉！”李斯坐进了对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此等朝局，确得改变。然则，委实不能cao2之过急。非老夫不yuqiang为也，情势难以qiang为也。老夫今日坦言：甘泉gong变，你我已涉足其中；扶苏与蒙氏兄弟之死，你我亦有关涉；新朝之贬黜简ba，你我都曾赞同；赵高更法，你我亦无异议…凡此等等，老夫与贾兄，俱已难以洗刷矣！纵然老夫随贾兄前赴九原，王离果能信服你我乎！纵然老夫联结二冯与杨端和章邯，四人可发之兵充其量不过万余，抵得二世皇帝的五万jing1锐材士乎！一旦王离犹疑而消息xielou，二冯杨章又无大军可发，你我岂非立见险境？你我一旦shen首异chu1，大秦朝廷便当真无救矣！老夫之难，恳望贾兄ti察之…”

“丞相之意，还是长眠窝冬？”姚贾愤愤然cha断了。

“不。老夫要弹劾赵高。”

“弹劾？丞相何其可笑也！”

“秦政尚在，为祸者唯赵高一人耳，你我联结重臣一ti弹劾…”

“丞相，不觉异想天开么？”

“贾兄何chu此言，弹劾者，国法正dao也。”

“gen基已邪，正dao安在哉！”

“贾兄若不yu联署弹劾，老夫只好独自为之了。”

“自寻死路，姚贾不为也。告辞。”

素来尊崇李斯的姚贾黑着脸拂袖而去了。姚贾不同于李斯之chu1在于gen基，在于志向。姚贾chushen卑贱的监门老卒之家，入秦为吏得始皇帝力排众议而一力简ba，从bangjiao大臣而官至九卿之首，维护帝国法治之志由来已久。姚贾之所以长期追随李斯，gen本点也正在于认定李斯是法家名士，是始皇帝之外帝国新政法治最重要的创制者，jian信李斯不会使自己亲手创制的千古大政付之liu水。李斯排除扶苏排除蒙恬蒙毅，姚贾虽不以为然，但最终还是赞同了，gen本原因，也在于姚贾与李斯政见同一，认定扶苏蒙恬的宽政缓征将从gen本上瓦解帝国法治。然则，姚贾与李斯jiao，大政知无不言，却从来不涉及人事人生等等额外话题。也就是说，李斯在姚贾面前，始终是一个端严持重的帝国首相，仅此而已。李斯能告知姚贾的，都是姚贾知dao了也不足以反目的。李斯不告知姚贾的，则姚贾不可能知晓。姚贾不知dao沙丘gong之后shen藏于李斯心中的那一片yin暗机密，不知dao李斯在始皇帝骤然死去的风雨之夜的作为，不知dao李斯与赵高的合谋，不知dao李斯伪造了始皇帝赐死扶苏蒙恬的诏书，不知dao李斯盛大铺排始皇帝陵墓与葬礼的真实图谋…今日李斯对姚贾所说的不能qiang为的zhongzhong理由，都将姚贾牵涉了进去，似乎姚贾一开始便是李斯的同dao合谋；姚贾分明觉察到了李斯说辞的微妙，然也不屑于辩解了。

姚贾的想法很简单：shen为国家大臣，一只脚下水，两只脚下水，无甚gen本不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