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睛。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过儿。"明菁在小说结尾，是这么写的。

是不会在乎再多挨一个掌的。

两天后，我收到明菁寄来的东西，是她那篇三万字的小说，《思念》。

关上门前，明菁好像说了这句话，又好像没说，我已经不确定了。

所有的动作停止，开说：

"我收拾一下吧。"明菁端起碗，走了两步，回问：

"你要下决心。"尧兄说。

可是明菁啊，我已经回不去那条阶梯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明菁没有声音的哭泣，也是最后一次。

我生命中最后一棵，也是最重要的一棵寄主植，终于离开了我。

"你一直是个寂寞的人。"

明菁拿起扫把，清理地面，将碎片盛在畚箕，倒垃圾桶。

"姑姑…"我很想说什么，可是右肩的剧痛让我无法说。

"你总是害怕被视为奇怪的人，可是你并不奇怪，只是心思了。过儿，你以后要记住，老天会把你生成这样，一定有祂的理由。不要隐藏自己，也不要逃避自己，更不要害怕自己。"

看了一半，我就知那是明菁因我而写，也因我而完成的小说。

我又想起第一次要开约明菁看电影时的挣扎。

柏森也借着莎士比亚的文字，这样说。

"过儿，请你完整而明确地说，这句话的意思。好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千万要记住，以后一定要…一定要…"

清境农场那条蜿蜒向上的山路阶梯，明菁说它很像思念的形状。

明菁说我很像檞寄生的时候，她的右手还抓着前的衣服。

"过儿，那你喜我吗？"

我抓住开始痛的右肩，气，接着说，"可是如果要说的话，我的是，另一个女孩。"

"金乌玉兔各西东…过儿，你曾说过你是月亮，而我是太。太和月亮似乎永远不会碰在一起。"

"你还要记住，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但聪明是两面刃，它虽然可以让你理事情容易些，但却会为你招来很多不必要的祸端。"

"情是一朵生长在悬崖绝边缘上的，想摘取就必须要有勇气。"

明菁走了。

再重复这些动作一次。

"虽然我知你常胡思想，但你心里想什么，我却摸不，猜不透。

我只能像拼图一样，试着拼你的想法。可是，却总是少了一块。"

"然后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觉，毕竟已经被砍十八刀的人，

"芳草奈何早凋尽…过儿，你真的…好像是一株檞寄生。如果我也是你的寄主植的话，现在的我，已经…已经完全枯了。"

我从飞机上下。

"所以我习惯你的存在，喜你的存在。"

"再见了，过儿。"

"嗯。所以呢？"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我听到的，是瓷碗清脆的破裂声。

"姑姑。过儿，喜。但是，不。"

明菁仍然端着要洗的碗筷，站在当地，微笑地注视着我。

"一定要快乐一。"

"每当我碰到挫折时，你总是给了我，再度面对的勇气和力量。"

我想，我大概就是那枝伯德膛的檞寄生箭吧。

"姑姑，我一直很喜你。那喜，我无法形容。"

"你别吃着梨，又霸着苹果不放。"秀枝学说。

明菁笑了起来，很漂亮的神。我的右肩，完全失去知觉。

为了压低哭声，明菁噎的动作，非常激烈。

当时觉得那难度，像是要从五楼下。

"你心地很善良，总是不想伤害人，到最后却苦了自己。"

明菁转过，看着我，泪满面，却没有任何哭声。

"我怎么会…写下这诗呢？"

现在的难度，可能像从飞机上下，而且还不带降落伞。

"姑姑，你一直是我内心最丰厚的土壤，因为你的养分，我才能够不断开结果。我从不敢想象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现你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因为我思念的方向，并非朝着天上，而是朝着荃。

"过儿，你呢？你对我是什么觉？"

我说完后，明菁放下抹布，左手扶着地，慢慢站起。

即使我回得去，我再也爬不动了。

"情人无心怎相逢…情人如果无心，又怎能相逢呢？"

明菁的右手抓着前的衣服，低下：

明菁终于忍不住，哭声音：

"可怜的过儿…"明菁走到我旁，摸摸我的右肩：

找了条抹布，，跪蹲在地上，前后左右来回拭五次。

明菁曾告诉我，北欧神话中，和平之神伯德，就是被一枝檞寄生所制成的箭死。

我闭上睛，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