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如何劝退？太史阑？这不可能！听说小皇帝对太史阑言听计从，绝对不舍得拿她的命换平安。再说太史阑本也手掌兵权，她的苍阑军已经急北上…”

“我等起兵是必须的，但起兵之后便要立国，可先主上的传国佩还没有找到，没有那东西，我们就难以证明自血脉，就难以令那些族人承认我们的地位，到时候再起反复，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红衣袍如血河，自古银宝座上下，泽重妖艳，熠熠若有血光。衣服的肩，袖，袍角，腰肩，袖，袍角，腰侧，以及背心，有五兽形刺绣，也分别是黄蓝黑青紫五，绣工致，形貌狰狞妖异，殿中有风过，红衣微微起伏，那些兽似也耸肩咆哮，要腾跃而。

罢了。

一旁的前任家主解释：“我等一直和丽京那边有所联系，季宜中确实不可靠，但有人有办法夺取他的军权，好歹要在丽京城下多呆一阵，和我们里应外合。”

没有人如他心惊，没有人懂他心思翻涌。人人都将“起兵”二字说得沫横飞轻而易举，似乎旗帜一起，国家立成。

他眸缓缓下望，满殿人脸赤红，眸有光，都沉浸在一“大时代即将到来，百年梦想，复国在望”的兴奋期待之中。

他一开，激烈争论的众人立即安静，凝神听他说话。

“既然如此，我等为何不立即起兵？难要等着朝廷解决了季宜中之后再手？”

“就怕他虎蛇尾，被朝廷劝退，那时我等起事，也难以令南齐朝廷左右受制。”

武帝李扶舟，踞座上，听着底下长老们的争论。

衣裳妖异，那人袖的手腕却洁白，手指修长如玉，指上一枚黑泛着蓝光的戒指，光泽幽，衬得那半张脸脸极白而极红，眸若静。

众人微有惊异之。

当初李家让李扶舟纡尊降贵去容府大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报恩。

埋在内心的想望，周密执行了多年的计划，数代人穷尽心思的追逐…他曾以为这是命是定数，他曾期待这一生能够亲见废墟重建那一日，然而忽然一日，心思翻覆，到如今，当这个词终于走到面前，他却已不复当年血，只觉心惊。

“他们在鲁南西北一山内隐居，那里有条古叫香河，景泰元年我们就找到了他们，但是他们拒不承认份，也拒绝接受我们的召唤，我们不得已施展了一些手段，他们却被人所救…”他有古怪地看了李扶舟一，当初关于那件事的回报信息，直接到了李扶舟的手里，但李扶舟看完直接焚毁，一直没有明说，到底是谁护住了那支五越后代。他也就没法据线索，再去查那个手的人。

“怎么可能很快！十五万天节军又不是摆设！再说就算很快解决，我等也势在必行！当初天圣皇帝一统五越，何等丰功伟绩，谁知被小人背叛，又被南齐请来的那个神坏了一万兵，功亏一篑，天圣皇帝尸首不全，皇室血脉落江湖，我等和南齐皇室此仇不共天！如今我们隐姓埋名数百年，好容易有了机会，便是冒险也应该…”

劝过，也说过，甚至被警告过，但数百年的执念，岂是区区言语可解。

李扶舟神不动，就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神情，老家主无奈，自从当初乾坤殿前一变，李扶舟闭关任家主之后，这个儿就变了很多，往昔的温和到如今成了沉，千言万语到了他黝黑乌沉的眸前，都如泥潭，被了净。

“季宜中似乎只是报杀女之仇，只针对太史阑…”

他只好：“这批人后来便再次搬迁，我们也遍寻

“丽京已经被天节军围困，季宜中的天节，历来是外三家军中最为武良，彪悍善战者，他一反，如今正是我等大好时机…”

在场的都是武帝世家层，明白他说的“那边”指的是谁。

他温和，却又有倦地笑了下。

李扶舟却又不说了，只慢慢转着手上的指环，指环幽光闪耀，越发映得他眸邃如渊。

就这样吧。

有红衣人，单手托腮，似听非听。

听到“起兵”二字，李扶舟神不动，只眉尖隐隐了。

“可是如果丽京那边很快得到解决呢…”

“是啊，这大好机会，怎可不把握！南齐现今四面战火，正是我等手最好时机。西番虽然被打残，但援海军被东堂牵制，天纪则还留在西北一线，太史阑的苍阑军赶赴丽京，即将和天节军对碰，无论谁有伤损，对我等都有百利而无一害！错过这次，下次这样的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

“传国佩是个问题。”老家主继续“多方查探，才确定在当初的中越邪主刀氏后代手中，可惜那一支，在我主当年被背叛，五越分裂的那一年，就已经失踪。这些年扶舟多加查探，得知这一支的后代已经落到了大燕。”

“丽京不会很快解决。”一直闭目似听非听的李扶舟，忽然开。

“照你的意思，一日找不到传国佩，一日就不起兵？如果终生都找不到呢？是不是我们就永远不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