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办，夫人。”罗德利克爵士刚表同意，凯特琳便笑了起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说错了话。“习惯了，一时真改不过来，夫…女儿。”他伸手想捻他早已不见的胡，不由得困窘地叹气。

看到岔路，她飘忽的视线不禁停了下来。假如他们由此向西，便可轻松愉快地抵达奔城。父亲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睿智的建议，她也渴望和他谈谈，警告他即将来临的风暴。倘若临冬城当真不免一战，奔城更是首当其冲，因为它既靠近君临，西面又有如影般的凯岩城势力。若是父亲健康一，她或许还会考虑，然而霍斯特·徒利卧病在床已有两年之久，凯特琳不愿再加重他的负担。

凯特琳对每一位河间贵族都了若指掌：积怨已久的布莱伍德和布雷肯家族，每有纷争她父亲就得面调停；为家族最后传人的河安伯爵夫人蛰居于赫堡空寂的地窖里，整日与逝者相伴；暴躁的佛雷侯爵死了七任太太，他巍立大河两岸的孪河城里早已四代同堂，内家、外家、私生、百系，难以尽数。他们全都是徒利家的封臣，宣誓效忠于奔城。但倘若战争真的爆发，凯特琳却不知这样的阵容够不够。父亲是世上最定最可靠的人，届时他一定会召集封臣…然而诸侯们都会来么？瑞家、莱格家和慕顿家虽然也都是奔城的臣属，然而在三河之役中，他们却与雷加·坦格利安并肩作战。佛雷侯爵则是战争结束后方才带着人姗姗来迟，不禁让人怀疑他原本打算为哪一边效力（事后，他郑重其事地向胜利者表示自己一直站在他们这一边，但从那以后父亲便改叫他“迟到的佛雷侯爵”）。不能开战，凯特琳焦急地想，绝不能让战争爆发。

“过颈泽之前，我们不以爵士、夫人相称会比较安全，”她告诉他“扮成寻常旅人不会引人注意。嗯，就说我们是父女门探亲好了。”

然而山路崎岖难行，危机四伏。影山猫四没不提，落石是常有的事，山区氏族落更是目无法纪的盗匪，他们从峰峦间呼啸而至，杀人越货后，一见峡谷派骑士追剿，便如积雪化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琼恩·艾林如此少见的英明领主，每次穿越山脉也必定带上大批人。而此刻凯特琳惟一的人是个老骑士，惟一的屏障是他的忠诚。

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攀越岩石山丘和密树林，明月山脉，再穿过陡峭隘和渊绝，则会到达艾林谷，以及更远崎岖多石的五指半岛。雄立于艾林谷端的鹰巢城固若金汤，塔直向天际。在那里她可以找到妹妹莱莎…或许还能找到某些奈德求索的答案。莱莎信里想必有所保留，不敢多说，说不定她正持有奈德需要的证据，足以导致兰尼斯特家的毁灭。倘若真的开战，他们也需要得到艾林家族和其臣属的东境贵族们的支持。

不，她想，奔城和鹰巢城以后再说，此刻她应该北上直取临冬城，她的三个儿和重责大任正对她翘首以盼。只等安然渡过颈泽，她便可对奈德的封臣宣布份，然后派信使骑先行，发布国王大戒严的消息。

凯特琳挽起他的手。“来罢，老爹，”她说“玛莎·海德烧得一手好菜，我想你会喜的。不过千万别当面夸她，她那张笑脸还是不看为妙。”

雨丝遮蔽了岔路远方的田野，但凯特琳记忆里的风景依旧清晰。市集在路的那一，再走一里有个村落，五十来间白农舍围绕着一间小小的石砌圣堂。经过漫长而平静的夏季，如今村里的房舍想必更多了。由此向北，国王大与三叉戟河的支绿叉河平行，穿过沃谷地和青葱林荫，穿过繁荣市镇、实农庄以及河间贵族的城堡。

狭窄老旧的楼梯爬上去。“把鞋留在这儿，”玛莎收了钱后告诉他们“伙计待会儿来清理。我可不想看你们踩着烂泥上楼。注意钟声，来晚了就没得吃了。”她脸上没有笑容，也只字未提香甜的糕。

钟声停止，罗德利克爵士过来敲她房门。“夫人，我们快下去罢，不然恐怕吃不到东西了。”

大厅很长，通风良好，一边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边则是火炉。跑堂小弟拿着烤叉跑来跑去，玛莎从酒桶里倒啤酒，嘴里嚼

当晚餐的钟声真的敲响时，简直震耳聋。凯特琳换了衣服，正坐在窗边，凝视雨滴溜下窗棂。玻璃模糊不清，珠密布，雨夜正要降临。凯特琳勉分辨得两条大路会的泥泞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