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布兰不解地问，仍旧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现在你知了吧？乌鸦端坐在他肩膀上悄声，现在你知为什么要活下去了吧？

因为凛冬将至。

布兰看看肩膀上的乌鸦，乌鸦也看着他。它原来有三只睛，第三只里充满一恐怖的知识。布兰再度下望，如今下方空无一，惟有冰雪、寒冷和死亡，在一片冰冻的荒原上，满了锯齿状的蓝白冰针，正等着拥抱他。它们如飞矛般朝他来，他看到上面挂满成千个梦人的枯骨，一阵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他。

乌鸦张嘴对他嘎嘎叫，那是充满恐惧的刺耳呐喊，随后原本笼罩他的灰雾突然开始颤抖旋转，如同布幔被一把掀开，他这才发现那只乌鸦赫然是个满黑发的女侍。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在临冬城里见过她，对，是这样没错，这下他记起她了。接着他明白自己正是在临冬城，在某个寒冷塔房间里的床上，而那个黑发女人失手把一盆掉在地上。她顾不上摔破的盆，径自奔下楼梯，一边喊：“他醒了！他醒了！他醒过来啦！”

随后父亲的声音回答：“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

布兰摸摸双之间，刚才乌鸦啄的地方还辣辣的，但额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既没有血也没有伤。他觉得虚弱又眩，试着想下床，却动弹不得。

“我会飞了！”他开心地叫。

他又向南望，只见三叉戟河的蓝绿河奔涌浩，他看到父亲脸上刻满哀伤，正向国王苦苦哀求；看到大珊莎夜里哭着眠；看到二艾莉亚静静地观望，把秘密藏在心中。他们全被黑影所笼罩，其中一个暗影黑如灰烬，还有张猎犬般恐怖的脸，另一个则全耀金甲，丽宛如光。他们之后站着一个穿石甲的人，更为壮，当他揭开面罩，里面空空如也，惟有无尽的幽暗和的黑血。

看不见的翅膀饱饮长风，充满空气，将他带往。下方可怕的冰针逐渐消退，天苍穹豁然开朗。布兰展翅翱翔，这觉比爬墙还，比任何事都。他下面的世界越来越小。

抬起，他的视线越过狭海，清晰地望向自由贸易城及彼方宛如绿汪洋的多斯拉克草原，望向峰峦脚下的维斯·多斯拉克，望向玉海的传奇之地，望向亚夏之外的影之地，龙正在那里初曙的旭日下蠢蠢动。

“你什么？”他尖叫。

死亡厉声尖叫着朝他伸爪。

最后他向北望去，看到闪亮如蓝晶的绝境长城，看到私生哥哥琼恩孤独地睡在冰冷的床上，温和度的记忆渐渐消逝，肤也随之苍白实。他眺望长城之外，视线穿过无边无际、白雪覆盖的森林，越过结冻的河岸，广阔的蓝白冰河，以及不见任何活踪迹的死寂冰原。他不断朝北望，望向世界尽的光幕，然后穿过那层光幕，朝寒冬之心看去，这时，他不禁害怕得叫声来，的泪在两颊灼灼发。

等到哥哥罗柏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塔，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房间时，冰原狼正添着布兰的脸。布兰抬起，一脸安详地说：“我要叫它‘夏天’。”

就在这时，床边有了动静，有个东西轻轻上他的双脚，用一双黄澄澄、像是闪亮太般的眸看他的睛。窗敞开，屋里很冷，但狼传来的意却像澡一般包围住他。布兰方才明白这是他的小狼…真的吗？他长得好大了。他伸落叶般颤抖的手摸摸他。

布兰伸展手臂，飞了。

破狼，穿越咬人湾。他看见母亲独坐船舱，盯着面前桌上一把沾满血渍的尖刀。手使劲划桨，罗德利克爵士靠着桅栏颤抖息。一阵暴风正在他们前方形成，一团怒吼的翻乌云，充满无边的雷霆电闪，但不知怎么的，他们却看不到。

就是现在，布兰，乌鸦促，你得抉择，若是不飞，就只有摔死一途。

我知，三乌鸦说。它振翅而飞，翅膀拍打着他的脸颊，减缓他的速度，遮蔽他的视线。他不由得在空中摇摆不定。乌鸦的尖喙狠狠啄他额中央，两之间的地方，布兰突然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

“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他听见自己细小邈远的声音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