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完最后这几封信，师爷们回家过年，大老爷也就正式放下公务，开始年假。

“表哥毕竟在西北历练过几年，和寻常的少年比，多了几分阅历。”她轻缓地回应大老爷的说话，态度自然大方。

大老爷看着七娘一脸的言又止，不禁莞尔。

没个过得去的借怎么行？

七娘也没话好说了。

“父亲实在是算无遗策。”她真心实意地奉承大老爷。“这一招圆熟如意，想必大皇就算有所察觉，也都很难找到应对之策呢。”

这个清癯的中年文士脸上，也现了丝丝缕缕的疲惫与苍老。“可惜，到了这一步，就算想回纯臣也有所不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年忙到尾，不过休息五六天，这封疆大吏别人看着是有滋有味，名利场上的人，却是苦辣自知。

从盐铁司的差使手，是砍掉了大皇和江南财政最密的联系。

大老爷却苦笑起来。

一边说，一边看着七娘磨墨。

就指七娘“来年天，我们要在浙江、江苏一带掉几颗钉。动作是小不了的。”

谁能想得到权仲白医术居然到了通神的地步？一个大病将死的人都可以救到如今这个地步。

多半都是拜年问好的客话，不过在末尾轻轻提起，江南的盐税已经有三四年没有清帐了，大老爷打算等开了就把帐盘一盘，请这几位先生留心些，否则盘到他们上了错，大老爷也不好向众人代。

这几封信都是给江南等地的亲友写的，远方的信，大过年的也送不去了。

七娘不动声，纤细白皙的双指住徽墨，在砚台中缓缓绕圈，动作一也不见滞涩。

妹要不要回避？一家人反倒要隔两桌，也不方便，本来人就少，这样一闹，更是大家都尴尬…这么大年纪了，思虑起事情来，还不如表少爷周详。”

七娘恍然大悟。

查盐税的事，其实是盐铁司的差使，盐铁司得油，又关乎民生大事，年先生平时就专盐铁司和总督衙门的公务往来。

“只是现如今皇上又有扶植鲁王的态度，我们偏偏在这时候逆势而动，圣心如何，就不好猜了。”

“雕虫小技罢了。”就和七娘慨“官场上混过的老油，谁在我这个位置上，这些手段也都使得来。”

大老爷捻着胡须想了半日，才缓缓开。

只好安大老爷“皇上的骨渐渐痊愈，也好…本来我们家在太心中的基就不，正愁没有卖好的地方，如今就是雪中送炭，培养关系的时候了。凭权神医手段多，不也有无力回天之叹？皇上本来元气就弱…一场大病，哪有不耗费本源的？再说，六院…”

动作小不了，就肯定会引起上的注意。

“皇上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是猜不到。”就难得地向七娘了一些心底话。“毕竟君臣相得多年，皇上还是能谅我们臣的难。只是…东年纪还小，心思却极沉，这几年对我们杨家不咸不淡，你爹虑的不是前，是皇上后…否则，又何必考虑和许家的亲事？我们和秦家、许家的联系本来已经够密的了，此时却是唯恐

大老爷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神明显轻松多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南三省的财政和大皇没了关系，相信对鲁王的小金库，会是个沉重的打击。

七娘一边写一边纳罕。

“先生台鉴…”

七娘顿了顿才缓缓落笔，把自己当一台人打字机，大老爷说什么就写什么。

大老爷不由暗自。

她又连忙收住了自己的话。

只是对七娘的赞许，却没有明说。

果然是江南王，不手则已，一手，就直指要害。

只是他老人家还在光福养病，人都不在大老爷边，大老爷怎么忽剌在年边想起了盘账的事？

七娘磨好了一池墨，洗过手，就提笔等大老爷开。

六院，旷女最多，皇上就算不风，也要被带得风了，男女本来就最消耗元气，权仲白可以把皇上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一次，但元气耗弱却未必救得回来。若是要七娘来说的话，杨家当时决定向太靠拢，这个决定即使是现在看，也是明智的。

很多时候，有的理不是想不通，只是难免会有彷徨与抑郁。就算是大老爷这样久经风霜的官场老手，也未能免俗，还是需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