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给海沃德写了封长达八页的信。

他默默地吻着她。她的声调里确实饱着极大的痛楚，他害怕了。他万万没料到她的话全然自肺腑，绝非说着玩的。

他猛吃一惊，闭不言语了。

"你要是我，就不会用这气说话了，"她哭着说。

菲利普被她的悲苦不幸所打动，几乎不再意识到自己是在扮演某角，他抱住她，越搂越。她的泪隐隐使他兴，他烈地吻她，这回倒是于一片真情。

"你知我来不了的。这儿很难找到工作，而且我也讨厌英国生活。"

菲利普蓦地收住脚步。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慢腾腾地走着。

"我想我得来接你哩。"

"哦，菲利普，别把我丢了。你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一生多么不幸，是你让我受到人生的幸福。"

时光荏苒，剩下的两周时间转过去了。虽然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去园散步的时候，威尔金森小照例要叹又是一天过去了，但菲利普的兴致并未因此而有所消减。一天晚上，威尔金森小提，如果她能放弃柏林的工作而在敦另找个差事，该多称人心意啊。这样他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菲利普嘴上敷衍说，真要能那样就好了，但实际上，这前景并没有在他心中激起半情。他指望在敦能开始一奇妙的新生活，最好别受到任何牵累。他在讲述自己今后的打算时气过于随便了些，威尔金森小一就看，他是恨不得上就能远走飞呢。

"有那么一，"他承认说。

但一两天后，她却当众大闹了一场。牧师公馆举行了一次网球聚会，来客中有两位年轻姑娘，她们的父亲是印度驻军的退休少校，最近才到布莱克斯泰安的家。妹俩长得很漂亮，和菲利普同庚，妹妹大约小一两岁。她们习惯于同青年男往，肚里装满了有关印度避暑地的逸闻趣事（那时，拉迪亚德·吉卜林的短篇小说风靡于世，人人竞相间读）。她们同菲利普嘻嘻哈哈开玩笑，而菲利普也觉得新鲜——布莱克斯泰的年轻小对待牧师的侄都有一本正经-一快活得什么似的。不知是哪个鬼附到他上，他竞放肆地同那妹俩打情骂俏起来；由于这儿只有他这么个年轻人，她俩也相当主动地凑合上来。碰巧她俩的球艺都很不错，而菲利普本来就觉得同威尔金森小推来拍去很不过瘾（她来布莱克斯泰时刚开始学打网球），所以等他喝完茶，着手安排比赛

"哦，真抱歉。我哪儿对不起你啦？别哭呀。"

事儿毫不走样地和盘托，也未免有不雅，不是吗？他要告诉海沃德他俩初次见面的情景：她穿着一袭漂亮的薄纱衣裙，还献给了他一朵鲜。为了描写这一情景，他还编了一首玲珑剔透的短诗：光和海赋予情以烈焰和力，星星更增添了诗情画意，古古香的牧师公馆园正是天造地设的谈情说的场所。他的情人颇像梅瑞狄斯笔下的人，虽算不上是茜·弗浮莱尔，也比不上克拉拉·米德尔顿，但她妩百的媚态，却非笔墨所能形容。菲利普的心突突直。他的联翩浮想，使他心醉神迷，所以当他淋淋地爬回海滩，抖抖嗦嗦地钻更衣车之后，又堕漫漫逻想之中。他想着自己钟的情人。在给海沃德的信里，他要这样来描绘她：玲珑小的鼻，星似的棕大睛，还有一密的棕柔发，把脸埋在这样的发堆里才真是妙不可言呢；说到她的肤，白腻如象牙、光洁似日光，面颊像是鲜艳滴的红玫瑰。她多大了？也许是十八岁吧。她叫她缪赛。她笑声清脆，宛如溪淙淙；说起话来，嗓音之轻柔婉转，胜过人间最甜悦耳的音乐。

他万万没料到她竟哭了起来。他心很，平时就怕看到别人伤心落泪。

"你想得真周到，"他说。

"我在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地方就开始向你招手了，瞧你这副神不守舍的德行。"

威尔金森小站在他面前，取笑他那副吃惊的神情。

"我实在很抱歉。你知我很喜你。我不得你上敦来呢。"

"你神想啥啊？"

"我多傻啊，"她咕哝着。

"让你吓了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