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想当个地的告密者，那也成嘛，反正你已经给珀金斯先生写

菲利普立刻坐下来，给他大伯写了一封措词激烈的信。他也顾不上斟词酌句。那天晚上，他气得连党也睡不着，一直到夜还在想这件事；一早醒来，又在细细琢磨他们耍自己的手法。菲利普心急如焚地等着回信。过了两三天回信来了，是路易莎伯母写的，写得很婉转，字里行间充满了痛苦，说菲利普不该对他大伯说那话，搞得他大伯伤心透了，说他不懂得谅人，没有基督徒的宽容神；他得知，他们为他费尽了心血，况且他们年纪比他大得多，究竟什么对他有利，想必更能作判断。菲利普把拳得的。这话他听得多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将此奉为金科玉律。他们并不像他自己那样了解实际情况，他们凭哪可以这么想当然，认为年长必定智睿呢？那封信的结尾还提到，凯里先谁已经撤回了他给学校的退学通知。

菲利普不免对自己的大胆微微到吃惊，但是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他反正已拿定了主意，所以尽心小鹿猛撞不已，还是着自己一吐为快。

"我有要事同我大伯商量。"

菲利普满腔怒火，一直憋到下个星期的半休日。学校的半休日一般放在星期二和星期四，因为星期六下午他们都得去大教堂礼拜。那天上完课，六年级学生都散了，只有菲利普待着不走。

"先生，今天下午我想回布莱克斯泰，可以吗？"他问。

"远非如此。我已经写信告诉你伯父，我认为让你中途退学是莫大的错误。"

就是想远远避开他们。他觉得他的求学生涯完全失败了。他要改弦易辙，开始新的生活。

"我认为事情已经定啦，先生，"他说。

"不行，"校长回答得很脆。

"你没听到我说不行吗？

菲利普惊得目瞪呆。他的保护人竟然说话不算数，这不能不使他人冒三丈。

"我收到你伯父的一封来信。看来你是想要去德国，他问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没有。我向珀金斯先生请假，被他一拒绝了。要是你兴，不妨写信告诉他我来过这儿了，包可以让我挨一顿臭骂呢。"

说来也凑巧，菲利普想去德国的念，正好和最近布莱克斯泰人们议沦的某些主张不谋而合。有时候，医生家有些朋友来访小住，他们谈到外界发生的新鲜事儿；八月里来海滨消夏的那此游人，也自有一独特的观察事的方式。牧师也听说过，有人认为老式教育目前已不及过去那么用，他年轻时不为人重视的各现代语，现在却日见重要。连他自己也到有无所适从。他的一个弟弟有回考试设及格，后来被送去德国念书，由此开创了个先例。但是既然后来他患伤寒死于异国他乡，就只能说明这样的试验实在危险得很。伯侄俩不知磨了多少嘴，最后总算谈妥了：菲利普再回坎特伯雷读一学期，然后就离开那儿。对这样的解决办法，菲利普并不怎么满意。哪知他回学校几天之后校长就对他说：

"我来是要找您谈谈我离校的事。上回我在这儿的时候，您明明亲答应了，谁知一星期后又突然变卦了，我想搞清楚你这么尔反尔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下午来这儿，学校准你假了？"

很明显，他并不怎么兴见到菲利普，看上去还有局促不安。

凯里太太坐在一旁编结活，手不住地颤颤抖抖。她看不惯别人争吵，此刻伯侄俩剑弩张的场面，使她如坐针毡。

"要是我真的写信告诉他，你挨骂也是活该，"凯里先生说。

"嘿，你打哪儿冒来的？"牧师说。

菲利普二话不说，掉了教室。他羞愧难当，心里直想吐。他蒙受了双重羞辱，先是不得不启求人，继而又被一回绝。现在他痛恨这位校长。这极端蛮不讲理的专横作风，真使菲利普揪心。他怒火中烧，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吃过午饭，便抄一条自己很熟悉的小路走到火车站，正好赶上开往布莱克斯泰的班车。他走牧师公馆，看见大伯和伯母正坐在餐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