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里太太用平静的声调，念了那另外一页上的文字记叙。那是三十年代某个东方旅行家写的一段富有浪漫彩的游记，词藻也许过于华丽了些，但文笔优动人，情充沛，而对于继拜和夏多里昂之后的那一代人来说，东方世界正是焕发着这情彩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过了一会儿，菲利普打断了凯里太太的朗读。

凯里太太了书房。搜集图书是凯里先生唯一中的俗事，他每回上坎特伯雷总要在旧书店泡上一两个钟，而且还带回来四五卷发霉的旧书。他从不去读它们，因为读书恰情的习惯他早就给丢了，不过他有时还是喜翻翻，假如书里有图的话，就看看那些图。他还喜修补旧书的封。他望天下雨，因为逢到这天气，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家里，用胶锅调白，一个下午的时间，修补几册四开本旧书的俄罗斯革封面。他收藏了好多册古旧游记，里面还有钢板雕刻画的页；凯里太太一下就找两本介绍圣地勒斯坦的书。她走到餐室门，故意咳嗽一声，好让菲利普有时间镇定下来。她想，菲利普如果在偷偷掉泪的当被自己撞上了，一定会觉得丢脸的。接着，她又喀哒喀哒地转动门把。她走餐室时，看见菲利普装一副聚会神看祈祷书的样。他用手遮住睛，生怕让凯里太太发觉自己刚才在掉泪。

"念念这上面写了些什么，"他请求说。

这时，玛丽·安走了来，凯里太太站起来帮她铺台布，菲利普捧着书，忙不迭把书里所有图一张张翻看过去。他伯母费了好大一番，才哄住他放下书本来用茶。他已把刚才背祈祷文时的极度苦恼丢诸脑后，忘了刚才还在哭鼻泪哩。次日，天下起雨来，他又提要看那本书。凯里太太满心喜地拿给了他。凯里太太曾同丈夫谈起过孩的前途，发觉他俩都希望孩将来能领圣职，当个牧师；现在，菲利普对这本描述圣显之地的书表现异乎寻常的兴趣，这无疑是个好兆哟。看来这孩的心灵，天生是同神圣的事

？"

凯里先生惶惑不解地望着凯里太太。遇到这事，他特别到束手无策。

"瞧，这儿就是耶稣基督的诞生地。"

他没有上回答；她觉察得孩是生怕自己的嗓音了馅。她到这局面尴尬得奇。

"好吧，我没意见。"

"我不知…噢，威廉，我们可不能让孩受委屈呀。你说这是不是该怪我们？我们要是自己有孩，就知该怎么办了。"

菲利普一骨碌翻下椅于，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他低望着地板，有意不让凯里太太看到自己的睛。她一把将他搂住。

"我背不来，"他了一气，总算迸了一句。

"再给我看张别的图画。"

"祈祷文背来了吗？"她问。

她指给他看的是座东方风味的城池，城内平、圆建筑和寺院尖塔相错落。画面的前景是一排棕桐树，两个阿拉伯人和几只骆驼正在树下歇脚。菲利普用手在画面上抹来抹去，似乎是想摸到那些房屋建筑和狼汉上的宽松衣衫。

"噢，没关系，"她说。"你不用背了。我给你拿来了几本图画书。来，坐到我膝上来，我们一块儿看吧。"

"不见得是因为我叫他背祈祷文他才哭鼻的吧。一共还不满十行呢。"

"还是让我去拿几本图画书给他看看，你说呢，威廉？我们有几本关于圣地的图画书。这么不会有什么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