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正堂檐下，卢老夫人坐在椅上，神严峻，见孙女儿赶到了，眉间稍稍舒缓了些，低声：“来了就好，我们且看情形，若不得已，就得从后门走了。”

如果说顾庄今晚真的遭了劫，那也是某些顾氏族人自找的！文怡在心中暗暗骂了十叔几句，又念了句佛，方才问祖母：“现在怎么办？那些人多半是要爬梯翻墙去，长房的人好象没发觉，咱们要示警么？”

钱叔低低地应了，仲茂林搬了架木梯过来，靠在大门边上，前者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探，往四张望。

长房宣乐堂位于九座主宅的第一排正中，后门正对着一条大路，而六房宣和堂的大门就在这条大路以西，从六房大门望过去，距离长房后门也不过二三十丈，借着前庄的火光，以及各家门前灯笼发的昏暗烛光，隐约能见到许多人影。钱叔倒一冷气，又转向右手边，发现离宣和堂最近的一黑木墙下，灯笼正随风晃动，有几个人影在灯下晃着，却看不清是谁。他飞快地缩回，一气，方才再次探去，只见人影之一往长房那边奔去了，接着，便有几个人抬着一架长梯从墙外挪了来。显然也是要往长房后门去的，而聚集在那后门的黑影也越来越多了。

六房与别家不同，虽然这些年添了不少仆役，但其中女多男少，除去驻守西山庄的张叔夫妻，以及打理祖母和母亲奁田的林老2夫妻，家中只有四名男仆：家仲茂林、门房钱叔、车夫郭庆喜以及长随林连顺。如今后两者因为是青壮，都被调去巡庄了，今夜正好当值，此时怕是在前庄救火呢。家中便只剩下仲大与钱叔两

钱叔暗一声不好，立时下梯来，将自己看到的情形报给卢老夫人。卢老夫人听说那些人是从离自家最近的木墙来的，脸都白了，忙问：“你确定他们是从那里来的？！我们家天黑后不是确认过，已经锁上了么？！”文怡也张地盯着钱叔等待答案。但跟在她后的紫苏却忍不住哭声来。

镇静下来，下令：“把东西都带上！我们往前院去！”冬葵立即回拿搭裢，紫苏等人也都各自拿了东西，一起随着文怡来到前院。

卢老夫人叹了气，转吩咐：“月昏暗，门里看不清。叫老钱爬梯上墙再看！”

文怡同样低声请了安，：“就怕后门也不太平…长房被围住的，不就是后门么？”

文怡回瞪了她们一，冬葵忙捂住了紫苏的嘴。前者这才回过，听见钱叔在说：“小的真的确认过。是锁上了的，但不知为何，居然开了！小的恍惚听见五房的十老爷在外叫骂过几句，兴许是他从外回来，被挡住了，他们家的人就打开了锁！”

五房宣寿堂的宅就在六房宣和堂边上，中间还隔了一家旁支的小宅，路倒与六房是一样的。他家男主人顾十老爷素来喜与朋友饮酒作乐，经常三更半夜才从外回来，十太太是个懦，从不敢劝他。庄上树起的这些木墙，对他的阻碍最大，因此他在拆墙之事上得最，平时，也从不肯让人将门锁上的。文怡一听钱叔的话，就知至少有八分真。

卢老夫人冷笑：“示警？人家都把后门围住了，里的人还一儿动静都没听见，也不知是睡死了还是吃醉了！我们凭什么示警呢？！”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无可奈何地对仲茂林下令：“大声喊吧，总不能看着他们遭殃！”

冬葵一把扯住紫苏往后拖，小声骂她：“这时候你哭什么？！快闭嘴！”紫苏哽咽：“连顺不是负责守那门么？会不会事了…”冬葵暗地里跺脚：“他只怕还在前庄救火呢，你有什么可哭的？！”

仲茂林跑去爬梯了，钱叔又从门房里推了两个箱来堵门。文怡心中发沉，有些不过气来，手抓着袖，清楚地受到指尖下那细长的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