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看得很仔细，偶尔停顿下来，又皱着眉往前翻。

“我没那么无聊，就为了一句话念念不忘。”想起来就觉得荒谬，她撇过不看他。

这个男人在公开场合一直是笑笑的，这时表情一变就变得压迫大，但是钱多多战斗神已被挑起，还不甘示弱地反相讥：“那你想吗？仗着职位比我，给我穿小鞋？”

门轻响，她猛地睁开睛，然后对着面前摊开的各胃药直了。

“等着。”他言简意赅，然后转往外走。

唯恐他下一个动作是直接把药到她嘴里，钱多多努力伸手掌去接“给我。”

“没问题？”

“以防万一。”他低着说话，把她所指的那包药拿起来就拆开。

这是什么态度？钱多多大怒，但是人家步迈得大，转人就没了。

“哪一？”许飞低看着她说话。

指了指自己常吃的胃药，钱多多表情迷茫“你把药店搬回来吗？”

“钱多多，你的意思是，我很无聊才会念念不忘？如果我真的念念不忘，你觉得我们还能在这儿相安无事吗？”终于被她不屑的气激怒，许飞眉一冷。

心情不好，周末忙完后，许飞找张千吃饭喝酒，顺便托他办事。

“没问题。”成年人解决争执的方式是忘记曾经争执过，钱多多发现他们两个都谙此。

有这样以防万一的吗？钱多多想不通。她想自己来，但是痛得神志迷糊，睁睁看着他撕开锡纸取药。他的手指很长，动作却很灵活，白的药片在他的手中显得很轻薄。

那些文件夹她熟悉的，都是关于过去完结项目的总结报告。UVL是世界上排名数一数二的传统饮料公司，这些年在国内稳坐龙位，但是仅仅守住固有市场的份额当然不够，所以历任新上任的老大一直试图打新型饮料市场。但可惜的是，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相差太远，与政府打也不容易，跨国公司一个新项目的程庞大复杂，费时良久，往往一个提案申请上去到批示结束，其他公司的产品都已经上架了，所以历任老大都搞，历任都不了了之。也有几个产品最终被推向市场，但都是雷声大雨小，数月半年之后就因为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而被撤下，徒留山一样的资料。

随报了个名字，她努力想坐起来“我要走了，药家里都有。”

“放心，我一向公私分明，也不会和女生计较。”

“女生怎么了？”最烦听到这话，钱多多大怒，一，又住胃倒了回去。没办法，才是革命的本钱，她今天赤贫。

怎么光芒万丈的钱多多在他面前总是这么狼狈？他把药片放到她掌心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吞下去，喝的时候眯着睛仰脖，咽得很努力的样。

他倒是笑了“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忘得光。”

张千当年去了北京硕博连读，又在那儿跟一个

“你平时吃哪一药？”他把杯到她手里。

“再见。”钱多多也不耽搁，走去之后反手替他带上门。

他问得很随意，钱多多也完全没当真“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

钱多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飞低继续看文件，姿势都没有变，但是前这一页许久都翻不过去。两分钟后他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关电脑，抓起椅背上的衣服就往外走。

唉，猜不透！人家是最年轻的市场总监，总是有其理的。自叹不如了，怒气未消的钱多多闭起睛，扭生自己的气。

两个人安静下来，片刻之后，许飞丢下她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工作，钱多多痛得迷迷糊糊，想气一下拍门走人都不到，只好团在沙发上等药劲上来。

太晚了，窗外一片漆黑，灯光下她缩在沙发里的样很可怜，小小的一团。伸的手原本是掩在胃上的，估计她是真的很痛，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迟缓得不行。雪白的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着，那么弱，让他觉得心里皱皱的。

“你不会记仇吧？五年前的一句话而已。总监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好，开车小心。”

清醒了，许飞骂自己脑糊涂。

“你现在回家？”他看了看时间“需要送吗？”

偌大的办公室里没人说话，只有许飞敲打键盘偶尔发的声音。钱多多靠着柔的沙发扶手偷偷看过去，只看到宽阔的办公桌面上放满了文件夹。

“你在想什么？”睁开睛就看到他都不眨地看着自己，钱多多立时警惕。

药力慢慢发挥作用，胃里的火烧火燎缓解了很多。过了一会儿，钱多多试着站起，许飞听到响动看过来“怎么了？”

许飞也没有睡好，一个人打了大半夜的篮球，直到疲力尽气吁吁。钱多多勾起了他的望，一想到她，他的人类本能就占上风。对一个男人来说，要跟自己的本能抗争很辛苦啊！钱多多，算你狠！

他没事看这些东西吗？现在国内保守派固，这样激冒险的项目再也没人提起，他一个新上任的市场总监，过去的失败案例跟他也毫无关系，至于看到这么晚吗？

刚才的一时激愤已经过去，钱多多讲话的速度慢下来了，气也恢复正常“谢谢你的药，我已经好多了。”

想愤然而走，但是痛得爬不起来，偌大的办公室里悄然无声，她闭着睛等这一阵剧痛过去，人慢慢迷糊起来。

这天晚上钱多多失眠，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之前的那场争执，终于睡着之后毫无意外地梦了——是许飞，站在光下笑容灿烂。她讨厌那个笑容，上去抹，最后竟成了纠缠，惊醒时鼻尖仿佛还晃动着另一个人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