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叹惜一声，说：“自古有亡国，有亡天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而至于率兽人，人将相，谓之亡天下。”

福州的驻防八旗及其家眷也都是愈发觉得天要塌陷，对于太平军，满州兵将人人惊惶。近有广州满城、杭州满城，远有江宁满城，可以说，自太平军起兵以来，凡满城所在，无一幸存。如此报复，自是让福州八旗既是绝望，又是愤怒。所谓降亦死，不降亦死，不如拼命。面对死局，福州八旗兵兽大发，竟于城中大肆捕杀汉人，***掳掠，称反正都要死，不如给南蛮换换。

那老人自是不敢再言。9月15日，鄂多太平军从江山发，未遇任何抵抗就越过了仙霞岭，兵锋直指闽西北重镇建宁府。与此同时，东路太平军在苏纳的带领下自温州平发，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闽门分关。至此，福建境内已无险要可阻太平军，全省光复已成定局。

城中有德望重老人等面劝阻，称太平军乃大明王师，岂能行此禽兽之事。鄂多怒称：“我大兵攻城之时，怎不见你劝阻清军放下武？我大兵血染城下之时，怎不见你等下半滴泪？今不过掳些清军女，你等就将来，却是安的何心？倘要将人放回，也可，我大明天兵便学那清军一般，江山城中留女不留男，你等看可好？”

竟命将城中清军女眷及官绅女千余掳至城外犒赏三军。

9月10日，从广东惠北上的第七镇则在镇将胡启立的率领下攻陷漳州府辖铜山、南诏，兵漳州府城，派使劝降。清漳州知府董学明、副将林昌全等人开门投降。漳州光复后，胡启立军原定计划立即向泉州军。自南雄发的朱统第十镇也经江西会昌攻福建汀州府，经两日激战，全歼灭汀州守军1200余，旋向延平府。

太平军四路兵齐，四路皆奏凯歌，福建全省除福州、邵武二府以外，都落太平军之手。只余二府在手的达素，已经本无力再阻挡太平军，甚至连组织一次像样的反攻都难以到。张经在江山战死，所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达素知他已难逃一死。每日只缩在福州将军府内，饮酒浇愁，已经不不问。

福州发生的暴行传到周士相这里时，已是9月29日，此时，暴行还在继续。他将福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刚刚抵达松江的顾炎武。

“满州率兽人，毁我中华衣冠，视我民如牲畜，自是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周士相听得一知半解，不由问：“那先生以为甲申以来，我大明是亡国还是亡天下？”

整整十七天，福州城中汉人被屠戮者十之四五，沉河堕井投缳者十之二三，逃城者不过十分之一。上至七十老人，下至还未说话的婴儿，凡男者尽被满州兵杀戮。城中有僧寮中，匿妇女数十人，结果小儿一声，搜戮殆尽，血奔泻，如涧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