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冬日闲游，怎把晒书会变作了考场？有煞风景啊，是不是先作些节目，让大家尽尽文兴！？”

笑语满讥讽之意，那古筝本就生疏得很，也不是第一次音了，哪值得这般动作？跟已经习惯了这涩之音，早已不为其所动的众人比起来，王冲的境界就低了一层。

不待名，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就步会场一侧的“考场”三人神态各异，但都透着一兴奋。难得有这般面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王冲投赵梓和顾丰，希望他们尽快下这风，却不想那两人对视一笑，似乎正等着这一幕，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被这两人卖了！

议论接踵而来，很快汇作鼓噪。

“曲有误，王郎顾…”

这两人跟自己有仇！

那宽额剑眉青年却不惧王冲竖起的新政大旗，冷声：“诗赋便是不再为取士之，也是文字之

王冲扫视这些人，暗不定还有府学的生员故意找茬。

待到赵梓致辞完毕，顾丰又一一介绍了民间“评委”宣布“比赛”开始。

那年少的宽额青年也晒：“既敢以束发之年任学官，就该有担当才是。难在座这么多前辈尊长，都不值得你尽展文才么？”

这些年来，蔡太师为魁的新党与旧党攻不断，于书画的官家对诗赋也不再像神宗皇帝那样，诗赋之又渐渐抬。大观中增开的科举里将士科分为经义士和诗赋士两科，但那也仅仅只是昙一现，诗赋再不复往世盛况。

顿了一顿，心说既要丢脸，就丢个彻底，也比了老底：“至于什么神童榜首，小不敢当！”

另一个清亮嗓音：“西园之西便是杜工草堂，追思大成诗贤，莫过于同景为诗。”

“书论怎是会友之？莫若先赋诗咏景，闹一番。”

王冲还端坐在一侧的大方桌后面，希望能置事外。不想那两个青年直直盯住他，年纪大一些的：“榜和探都在了，华神童的状元呢？”年少一些的：“状元之才定能得上纯孝之名，我等洗耳相待。”

顾丰起了个开，接着是各位官老爷依品级挨个致辞，这程与王冲上一世几乎如一辙。不过这几位官老爷都是士，说话骈四俪六，文雅十足，便是话，也比后辈的话明得多。

他还开玩笑地：“这也是盛名之累，他们不得不担起。”

音律诗赋相通，见王冲这动静，就知在诗赋上真没什么平。赵梓朝王冲投去莫能助的神，王冲犹自挣扎：“诗赋不过是文字之技，当今朝廷重经义策论，小自是循此而行，确是不善诗赋。”

此时赵梓才依稀记起之前考校王冲时，并没涉及诗赋，也微微皱起了眉。正要设法为王冲说话，那年长青年就：“莫再谦了，须知谦过即骄。”

参赛的不是华县学的生员，就是希望借着这场会挣得名声的一般读书人。那些年纪稍长，又自忖有才的读书人，自不会放低份，跟倚廓县学这不正经学校里的学生同台对擂。

嗡嗡议论声里，一个浑厚嗓音：“我生放诞，雅逃自然。嗜酒风竹，卜居必林泉…这里有潭有竹，正好咏景！”

这话引得不少人撇嘴，却没多少人开驳斥。这毕竟是大招牌，废诗赋兴经义策论，这是从一甲前就已存在的争论，王安石变法的一个大动作就是科举废诗赋兴经义策论。神宗朝之后，尽经过元佑更化的反复，但诗赋在士林中的地位确实再不复以往。学校取士里，更没有诗赋的地位。

本以为就照着程走下去了，没想不谐音直追着顾丰的话尾冒了来。

“王状元这般通音律，哪还不懂诗赋呢？这是哄我们无知吧。”

换个角度看，有人作托，让华神童亮相正是好事，可对王冲来说却是坏事。别说诗赋，就是经义策论，他都懵懵懂懂。担起学谕，作县学事，也未尝没有借忙于学事混过公试的盘算。等这一关过了，再好好读书，不至于了府学被人兜底。

这念刚升起，就听某人：“我等都是来观瞻华神童的风采，如今人已在此，又何必隔纸而观？”

这两个青年的提议获得了众人一致认可，喧嚣声中，赵梓趁打铁地：“也罢，便让这几位先咏诗作…”

话音刚落，亭阁里那古筝声猛然一，王冲下意识地扭看去，却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王冲暗暗咬牙，起一个环揖笑：“小本就不擅诗赋，近逢大变，更疏于文字。下又忙于学事，不敢在此现丑，坏了大家的文兴…”

却不曾想，赵梓和顾丰该是对他们几个的才学极为信任，也不跟他商量乃至个底，就要把他推去。在这两人来看，趁着此时一炮打响，不正是好事？

赵梓拉来凑闹，在这场晒书会上算不得官员。引见时，王冲和对方都很好奇地相互打量。此人姓邵名伯温，邵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