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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着,一切都有转好的可能,不是么?你可以代我继续领略这个世界。”
漪乔只觉胸口窒闷难当,捧信的手僵硬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是怎样的心情。
“最后,我要将我的一个决定告诉你——若是你已经厌倦了这个皇宫,那么,我可以还你自由。”
漪乔一愣。
“记得当初我求娶时便与你说过,我登基之后可以还你自由。虽然我说那话时便已经给自己想好了赖账的退路,后来也确实成功赖掉了,但随后想来,我似乎应当兑现这个承诺。我知道你其实是喜欢四处看看的,这个皇宫已经困了你将近二十年,或许如今真的已然到了还你自由的时候。你与我说你将这里当成家所以并不觉得闷,可如今境况不同了,你是否已经想要逃离了?”
漪乔不得不承认,在他离开之后,她便已经产生了浓重的厌倦情绪,生出一种逃离皇宫的冲动。
漪乔忽然觉得他简直好像就在她身旁一样,能时刻看到她的反应,甚至能洞悉她所有的想法。
她低垂眼帘,缄默着继续看信。
“若你确实想要离开,找来牟斌便是,我已经交代妥当,你只需吩咐一声便好。当然,我所谓的还你自由,只是解除皇宫对你的束缚,并非让你撇下两个孩子。”
漪乔嘴唇紧绷,旋即又自失一笑。
想要逃离不假,但她能逃往哪里呢,哪里是有他的地方?
她略一踟蹰,展开了最后一张信纸。
“乔儿定要将我以上所言认真思量一番,做事三思而后行。你已经陪我走过了十几个春秋,而有些路,注定是要我自己去走的。我前头有些话或许说得略重,但也是希望乔儿莫要犯傻。拳拳苦心,望受纳之。”
漪乔嘴角紧绷。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缓了缓神,才接着看下去。
“另,乔儿如今应当已经知晓我一直保守着的那个秘密了,是否觉着有些对我不住?若是,那便乖乖听我的话,好好活着,好不好?你过得好,便是我最大的慰藉。
但也不要真的生出负罪感,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做决定时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我从未后悔过,我觉得我的付出很值得。我当初唯一的顾虑便是你,毕竟我明知如此一来自己将来很可能先你而去,若执意召你回返似乎有些自私。实话讲,这是我对你存的最大私心,之后每每想起都略感心虚。”
漪乔从来不知他竟会存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真要细究起来,该愧疚的人是她,若非因为她,他根本不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漪乔恍惚间,发现最后两行字的笔力渐弱,猜测他写到此处已是体力不支了。她心里沉闷压抑,鼓起勇气凝神去看尾段时,眸光逐渐僵住。
“仓庚于飞,熠耀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唯望初之姽婳恒远永续。莫要沉湎于伤痛,我实则从未离开过你。我的爱也会陪伴着你,永不离开。我爱你。
祐樘亲笔
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弘德殿”
从最后的几行字可以明显看出,他运笔的力道已经越来越弱,署名和日期甚至都写得有些歪斜。
“弘德殿…”漪乔兀自喃喃着,忽然意识到这封遗书是他在立遗诏时写下的。怪不得他当初写遗诏时,执意不许她跟去。
那时候他其实已经临近病危了。她记得他从弘德殿出来后,她与宫人刚将他扶回东暖阁,他就昏了过去。之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他就不治升遐了。
一片安寂中,漪乔怔怔地盯着信尾最后一段。手指抚过那些歪斜的字,她仿佛能看到他撑着衰微的病体写下这封绝笔时的情景。
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唯望初之姽婳恒远永续。
可是失去了你,当初的美好要怎样延续呢?
她突然跌坐到榻上,伏在膝头呜咽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