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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死生有契阔
日暮晻昧,落霞漫天。
汪机赶到的时候,已经将近酉时。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聚集在了乾清gong东暖阁外tou,此刻正凑在一起低声商酌。
众人见到匆忙赶来的汪机,都自觉地让开一条dao。
陈桷看了看师父shen后跟着的几个神情冷峻的锦衣卫,嘴ba张了几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跟随众医官往后退了退。
漪乔看到终于被寻来的汪机,心里稍松了松,赶忙让开位子让汪机看诊。
今早听了陈桷那番话后,她就赶忙宣来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让他速寻汪机回来。
她向来谨遵后gong不得干政的祖训,不cha手外廷的事,这会儿也想不起几个办事得力的护卫统领,是以干脆叫来了祐樘的心腹。
不过,她还另外jiao代了牟斌一件令她耿耿于怀的事,让他一定仔细查查。
牟斌办事大概也是分外高效的,毕竟就这么线索渺渺地去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样,hua了半日工夫就将汪机带来想来已是十分不易,但她仍旧等得着急上火。
祐樘从清晨一直昏睡到晌午,被她叫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期间,她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宣了来。众人仔细诊查过后,得chu的结论和陈桷一样,但也和陈桷一样告诉她用药不好把控。漪乔一时间也犯难,不知该不该等汪机来了再开方子。她犹豫间又探得他额tou一直guntang,恶寒shen痛也没个消减,又想到汪机不知何时才能赶来,便命陈桷和其他医官斟酌着开个方子,好歹缓解一下他的病痛。
众人小心谨慎地商量半晌,最后确定了一剂方药。只是御药房那边还没把药送来,汪机就赶到了,所以她当即便稍松了口气——自从上回汪机救回了荣荣的命,她潜意识里就非常倚仗他,更加认定她得遇汪机是上天的眷顾,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玄妙,更加为她增添了不少信心。
她神情忐忑地看着汪机诊查完,忙问情况如何了。汪机又观了观陛下的气se,诧异了一下,随后才谨慎地告诉她陛下这病症他从前在家乡时也是见过的,研究对了方子再仔细调理几日便能见好。
漪乔心里又安稳了一些。
她想起方叔和与高廷和那两个失职的太医,面seyin了一下。转tou看了看龙床上昏睡的人,略一思忖,她又将汪机叫到一旁,把这几日的事大致对他讲了讲,随后询问说,陛下之前喝的不对症的药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
汪机看皇后特意屏退gong人对他单独问话,又见她提起那两名太医时的神se,自然也瞧chu了皇后的担忧和对他的信任。
汪机心里一面gan激gan慨着,一面据实答说,影响自然是有,但因为发现及时,并不严重。
漪乔点点tou,又低声补充问,之前的药有没有被zuo什么手脚。
汪机想了想,摇tou说应当是没有的。
漪乔仍旧不放心,低声dao:“我当时气恼之下把那碗药摔了,后来想想又觉不妥,便在碎片里收集了一些药zhi,让陈桷看了看,说是没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请汪先生待会儿再帮着瞧瞧,看那药到底是不是被zuo过手脚。”
汪机垂首应了声,又dao:“娘娘真的怀疑有人想加害陛下?”他见皇后肃容颔首,有些不解地dao“可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弑君?何况陛下向来宽和仁厚,又是难得的明君圣主,怎会有人动这份心思?”
漪乔dao:“汪先生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是…汪先生想来也听说了,陛下从去年起便开始筹谋新政、大肆整饬朝纲,今年又波及圈田占地的勋贵,难保谁的私利被褫夺,心怀不满买通gong中太医…这也并非不可能。不然,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偏生这会儿就yan拙了?”
汪机思忖了一下,点toudao:“娘娘所言有理,微臣自当尽力查验。”
漪乔点tou,神情恳切地dao:“那劳烦汪先生了。”
汪机心中gan喟,敛襟躬shendao:“娘娘言重了。娘娘和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尽心竭力也是情理之中。”
漪乔颔首,亲自去取来药zhi样品,jiao给了汪机,并吩咐他去看看太医们商量chu来的那个方子。
其实她自己也很困惑,她知dao自己的猜测确有立足点,但仔细想想,实际上仍旧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诊脉失察其实很容易暴lou,除非对方买通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但这是不现实的。再者,祐樘当初登基时进行的清洗和整饬比如今的新政可厉害得多,为何当初就好端端的?还有就是,当年在他仅是个十几岁少年的时候,万贵妃的各zhong明枪暗箭对他来说都不过尔尔,如今又怎会遭人戕害呢?
汪机看过太医们琢磨chu来的方子后说没甚问题,照方抓药便可。
漪乔此刻疑心空前得重,又怕抓药煎药的liu程中chu纰漏,故而方才抓药时让陈桷亲自去,煎药时又令叶蓁在旁边全程守着。
她等待送药的时候,汪机来回话说,她给他看的药zhi没有问题,确实只是寻常治疗风寒的药而已。
漪乔抿抿chun。
她仍旧不死心,命人将方叔和与高廷和押了上来——如今药方研究好了,药也快呈上来了,她也有空去审问审问那两个太医了。
两名太医见皇后面se不善,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慌里慌张地不住磕tou,口呼罪该万死。只是被问及诊脉失察之事时,都称是一时大意,无人指使。
“你们确实罪该万死,”漪乔冷yan睨着他们“给陛下诊脉都能失察!若真是因此贻误陛下的病情,本gong要了你们的命!”她瞬间厉sedao“说,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若不老实招认,本gong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后悔!”
院判方叔和磕tou如捣蒜,慌忙dao:“娘娘明鉴!确实是微臣一时疏忽,微臣怎敢…怎敢存心谋害圣上啊!那可是弑君啊!给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漪乔一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chu1来,起shen上前一把揪起他,冷声dao:“那昨晚和今晨来请脉时为何都没瞧chu陛下的病况发生了转变?若是陛下一直服用不对症的药,后果会怎样你知dao么!”
方叔和抖如筛糠,结badao:“陛下表现chu的确实仍乃寒症之兆,微臣…微臣只以为是药效慢,毕竟只是寻常的风寒,所以就没…没…”
“没仔细把脉了是吧!走个过场就算来过了是吧!”漪乔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怒dao“你应付谁呢你!为医者疏忽大意是会chu人命的,你不懂么!”
方叔和哆嗦着不敢说话。
漪乔又yin沉着脸看向御医高廷和,冷冷dao:“他没看chu来,你也没看chu来,这是不是太巧了?要蠢蠢一对么?真的不说幕后指使是谁?”
高廷和磕tou磕得额tou上血污一片,但他今日纵使磕死在这里也万万不敢担着弑君这样的滔天大罪,泣诉dao:“微臣有罪,但断然没有弑君之心啊!微臣承认微臣当时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