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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立储来安定的,他可以通过励精图治,让大明在他手里重新振兴起来,他可以做得更加出色,来弥补他没有为皇室开枝散叶。
“…朕相信,你一定能重振我大明江山,弥补父皇的缺憾,成为万古流芳的一代明君…”
“樘儿啊,咱们爷儿俩的性子有一点是极像的,那就是对一个女子情深不移。朕和贞儿这辈子算是错过了,希望你和那丫头能好好珍惜彼此,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耳畔忽然响起了父皇临终前对他说的话。祐樘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浓重的追忆之色,眼前浮现出父皇灰败的脸上那憾恨的苦笑。
父皇临终时才明白自己的荒唐,才明白他其实辜负了挚爱,甚至是害了她。他死都不瞑目。可是,已经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祐樘突然感到压抑得喘不过气,胸口憋闷得慌。他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推窗。
他的眼眸,比眼前默然的积雪还要沉静。
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重压不足为外人道,包括漪乔。他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虽然有时他也会感到累极,但他深感只要有她在,什么都是值得的。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可以拥有无数佳丽,但他只要她。
他不是先皇,漪乔也不是万贞儿,他们不会重蹈覆辙。无论前路多么艰辛,他都不会畏惧。
至于那份被谢先生激得更深重的负疚感,便由他独自承担下来吧。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祐樘从南郊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来得及休息,整整一天的折腾积攒下的疲倦便渐渐涌上。他将奏疏批览完后便就寝了,连晚膳都未用。
翌日一早,漪乔早早地就绑好了绿绮和焦尾,就等着祐樘下朝之后跟她一起去向太皇太后禀明事情的真相。她先去跟太皇太后请了安,随后便在乾清宫里等待。
因为朝务冗繁,祐樘回来时已是辰时过半了。
漪乔将一应相关证人都召了过来,然后在太皇太后面前把事情的前后仔细地陈述了一遍。太皇太后听着听着脸色就越发难看。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她们只是各取所需,但是如今看来,她完全是被一个宫婢当枪使了。她老人家越想越气恼,忍不住打断漪乔的话,暴怒之下命人将绿绮拖出去杖毙。
然而就在此时,自进来后便没怎么开口的祐樘却突然出面拦了下来。太皇太后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家孙儿这是何意。
祐樘轻笑了一下;“皇祖母也不必动怒,为这么个人不值当。不如把绿绮交给孙儿吧。虽说这是后宫中事,但她这也算是欺君,牵连到孙儿,由孙儿来处置亦不为过。”
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绿绮这时突然抬头看向祐樘,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
虽然这都是昨日他们私底下说好的,但看着他如此波澜不兴的神色,漪乔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件事其实最应该气愤的人是他,她刚才在他面前的一番陈述相当于又让他回忆了一遍,他怎么能这么平静?
漪乔又将目光投向绿绮。她原本麻木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惊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祐樘。漪乔收回目光,默念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不愿再想下去。
焦尾因为是从犯,且坦白交代了绿绮的罪行,所以从轻发落,打了三十大板便将她打发回喈凤宫了。
绿绮之前就想到会有事发的一天,不过她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与其一辈子呆在冷宫里做个卑微的宫婢,不如搏一搏。可如今看来,她可能会生不如死。
绿绮在无限惶恐中被带到了一处阴暗的牢房。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天也不见陛下来,期间也没有人对她用刑,反而有狱卒送了两顿饭过来。她原本不敢吃,但转念一想,陛下没必要在饭菜里做手脚,于是也就放心地用了饭。
她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但是耳旁除了火烛的劈啪声,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撑着眼睛一直熬到半夜,她简直要被一直折磨着她的惶恐不安逼得疯掉了,居然也觉不着了冬夜的深寒。
就在她倦极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瞬间清醒,警惕地看向牢房外。
在周围飘忽不定的光影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渐渐进入了她的视线。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她便不由自主地屏住了气息。
外着一件云龙海水纹披风的人不疾不徐地来到牢房外,借着旁边的火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一站定,一旁便有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要亲自拿钥匙打开牢门。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