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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妃的大旗,以掷地有声的铿锵言辞打响了第一炮。
韩鼎所上的那份奏疏,开头即以宗庙社稷立本入题,用设问的句式引出一国之储的重要性,接下来以沉痛的笔调述说了陛下登基三年无嗣而又不肯广施甘霖的不合理现象,乞求陛下能为大明社稷着想,遵循古制充实六宫,如此,万事方能和谐稳固。在奏疏的最后,韩鼎还不忘忧心忡忡地劝说陛下不要沉迷建斋设醮之事,为奸人所惑。而最后这一条,明显是冲着建祈圣嗣醮一类的事情来的。
祐樘早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将奏疏通篇扫了几眼,他很快落笔,在上面批复道:章内所言事,朕自有处分。赍醮之事已灼知之,决不为所惑矣!所司其知之。
批了跟没批差不多。
韩鼎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可毕竟对方是皇上,不敢催得太紧。只是在等待了将近两月之后,眼见着皇上仍旧认真严谨地处理各种政事,却唯独对纳妃之事只字不提,韩鼎急了,于是再接再厉,于弘治三年闰九月的丁酉日又进呈一奏。
祐樘在看了这份奏章之后,不由地轻轻笑了笑,随即略作思量,提笔疾书,片刻间便写好了批答。他余光瞥见漪乔走了过来,便不动声色地将奏章合上,放到了已经批好的一叠奏章上。
“乔儿怎么又折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宫后苑散心么?”他抬眸朝她笑道。
漪乔遣退了殿内的内侍,转过头来便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谁说走了就不能再回来了,”她撇撇嘴,复又满面愁容地看向他“我心里不定,到哪里都是一样。”她说着,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一堆奏疏上:“朝中是不是有很多大臣都在劝你纳妃给你压力?”
祐樘正要说什么,然而话未出口又被漪乔打断:“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多虑了是不是?我不相信,这种大事大臣们会不管。”
说话间,她走到御案前,一下子拿起了那封他刚放下的奏章。祐樘见她如此,也不阻拦了,只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韩鼎之前便就此事上奏过一次?”
祐樘颔首:“嗯。”“‘…仰承温诏批答有曰:所言朕自有处置,斋醮之事决不为所惑。玉音一降,臣工咸引领而望,今几五十日矣,’他…他居然还数着你行政不作为的日子,”漪乔说着不由苦笑一下“众人都仰脖子等着的事情是得算着日子。”
“‘…伏望循古礼、遵时制,独奋乾刚,决去犹豫,早敕内外诸司,慎选良家女为妃嫔以充六宫…’,”漪乔口中轻声念着,目光便滑到了祐樘的批复上,忍不住喷笑出来“这稀泥和的…”
上面几个遒逸劲拔的朱批大字清楚写道:立大本之言诚有理,但慎选妃嫔未宜遽行耳,下所司知之。
然而她想到他这么和稀泥全是因为她,嘴角的笑便渐渐透出苦涩来。
“眼下就是能拖则拖,含糊其辞地和稀泥,不能断然地说不纳妃,更不能为堵住众口暂且应下来,故而和稀泥是最好的法子。先就这么着吧,等拖到…”
“拖到我怀上孩子为止?”
祐樘顿了顿,旋即轻点了点头。
漪乔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或许真的是应了祐樘的话,怀孕这种事情着实急不来,说不定越急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