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茅蓬坞，钱卫带了个健壮的妇人上山，叫她蔡家媳妇，正指使她烧火饭。一旁还有个竹篓，里面放着一些青菜。钱逸群猜这妇人就是钱卫租房的人家，果然一猜即中。原来是钱卫怕送饭上山时间长，饭菜冷掉，多了五钱银，让这妇人每日爬山上来。

这便是钱逸群第一天上山修行，着俗装，也没梳成髻，就像是个杂工一般。不过这一天里所的事却意外地成了模版，每日早上起来吃早饭，跟着师父去藏经阁清扫、杂务，然后吃午饭。下午或是抄经，或是在藏经阁后面的泉旁看云偷懒，等吃晚饭。吃了晚饭便打坐休息，倒也不需要床板。

钱逸群心中暗：你这人也不知怎么当上的监院，老天爷不用雷劈了你真是无。他倒是没昨晚那么气愤，自顾自搬了师父抄经的桌椅回藏经阁里了。

阿却说等天气再冷了，不用活了再穿，怕坏可惜。

他大发慈悲早就扔在荒山野岭一抔黄土埋了净。

赵监院骂了一会儿，见钱逸群不来，也便走了。余音不绝，直到山风再起，这才刮了净。

钱逸群想想晚间无事，这师父师弟也都不说话，只能跟着盘打坐，用功时候倒的确比家里多了许多。他不知这在玄门里有个名堂，叫不倒丹。

盖因人皆，唯有双目为，一旦闭住便彻皆。打坐时七分闭三分开，目留一线，就是为了留住这，磨去的质。钱逸群有静定底，如今又被师父带着，已经踏上了金丹大。若是他多一分“我慢”执念不肯拜师，不能信师，自顾自睡去，这等福利却是千年万载也领不到的。

这日过得极其淡而无味，就连中秋佳节也是一般。只不过家里派了来顺送上两盒月饼，又写了家书说一切安好，让他安心修行。文蕴和、周正卿也送了中秋礼，糕果，写信说了些俗务，钱逸群却连看都懒得看了。

木人早早就搭了木板，打坐休息了。

木人锁了门，师徒二人便往茅蓬坞去了。

钱逸群不知是什么缘故，虽然都显得今年冬天比往年要冷，却常常温，穿着秋天的服也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见上真观的士们都换上了棉衣，他才在意识到大概是每天劳动，质比以前好了许多。

光如箭，山上刮北风的时候越来越长，九月中旬总算飘下穹窿山的第一场雪。只是地气尚，雪落地便化，没有积住。钱家早早送来了棉衣，连带师父师兄都有一。不过师父仍旧只说：“好好好。”却不换上。

钱逸群累了一天，又代了一遍明日找匠人的事，吃过晚饭便打发走了钱卫和那个蔡家媳妇，看天还没全黑，便坐在门掏《邱祖忏悔文》诵读两遍。

钱逸群一路上都在看木人的脸，只见他恬然淡静，好像刚才挨骂的人本不是他一般。这让钱逸群颇为奇怪，都说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这师父倒是一星半的火气都没有，难真是人年纪大了？

阿凑在钱逸群后看了半晌，也上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