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银牙打板，小红低唱。

这一曲“西江月”唱得太婉转动听了，弦声少住，赢得掌声无数，四下喝彩声爆雷般地响了起来。今天是徐七爷生日，在此“八音画舫”大宴宾客，声势之隆重，排场之奢华极称能事，前所未见。

提起徐七这个人，扬州地面上无人不知。

此人原是西北dao上一贩卖绸缎的商贩，因缘际会，于八年前来到扬州，改从了盐商，不旋踵间，大发利市，shen价暴涨，成了盐市最惹yan的ju富之一，此人愿来就招风惹火，xing喜浮华，此番借着个小生日，大事铺张，席开liu水，惹火拉风自是不在话下，八音画舫连同水上一字长桥，七十桌liu水宴座无虚席。迟来的客人不得其门而入，便只得沿湖站立，打量着八音画舫和连舫一字长堤的数千盏彩se灯笼，目迷五se，耳闻八音，也算是一zhong享受吧。

徐七爷财大气cu，既是舍得hua钱，透过杨guan事的特意安排“十里小扬州”略ju声se的歌舞名伎几乎无一漏网，全数齐备，或歌或舞，人人有赏，赢得个皆大huan喜。

但徐七爷yan中最称赏心悦意的只有一人。

燕子姑娘。

事实上这位姑娘虽然羁留风尘，却极知洁shen自爱，在众多捧场的盐市富商yan里，她的mei艳不可方wu，不啻鹤立ji群，她却又是神秘的，无论你是何方神圣，家财万贯，用尽了心思，也别想在她shen上占半点便宜，凭着她的机智人缘，却又不开罪任何人，把你哄得乖乖的，一进又退；若即若离，那么的聪明乖巧，永远都像是脸上罩着一层薄薄轻纱，令你扑朔迷离，一点也弄她不住…

便是因为如此，燕子姑娘才显得神秘，高不可攀，不可思议地维持着她的自尊，成为声se场中一个奇特的异数，赢得了各方的敬重，并不因为她的羁shen风尘，贬损了她高尚的情cao2与shen份…她就是这样神秘不可捉摸的一个女人…

今天的盛会，以徐七爷在盐市的财富与shen份，她无能推辞，便只得来了。

今夜，她其实有极为重要的任务与约会。

那个与她约好见面的年轻人…公子锦，已经足足等了她一天，便是此时此刻，仍然混shen人群远远向她投以注视，等候着她的随时暗示，期谋一见。

千呼万唤声里，燕子姑娘终于chu现。

湖风阵阵，月上中天。

隔着朦胧的一片雾气，瞧见了她娉娉修长的shen影，那姿态无疑是楚楚动人。

今夜为徐七爷zuo寿，盛情难却，八音画舫收了两千纹银，她才答应唱三个歌，徐七爷已经很满意了，高兴的不得了。

燕子姑娘今夜的兴致很高，穿着一shen红，轻纱罗裙，绰约生姿，连带着她shen边的那个“小老妈儿”也似多彩多姿，打扮得那么hua俏。

似乎是有些奇怪，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燕子姑娘shen边，竟然忽多地chu了一个小老妈儿，四十上下的年岁，矮矮的个tou儿…

也像其他这个年岁的姨娘婆姨一样，这“小老妈儿”梳了个“朝天髻儿”却在发边cha着一朵海棠hua儿，细腰肢原已够瘦纤了，再那么特意地一扎，系上条粉se的汗巾，看上去ying是hua俏。却只见俊俏的小老妈儿，在燕子姑娘shen边忙东转西，十分活泼。

原来她是跟着燕子姑娘来的“使唤婆子。”

nu才自然是向着主人。

这年间儿凡是当红的姑娘，人人跟前都少不了这么一个“跟班”的ti己人儿。只是燕子姑娘喜huan这个排场，往常她独来独往，可没看见什么人跟着，今天却是有些特别，忽然间竟多chu了这么个人来。

她叫“崔妈”

崔妈可是活跃得很，满场子只见她到chu1luan转，遇着一些不识相的客人，想要对燕子姑娘纠缠，崔妈第一个就会上去挡驾，要是有人ying要向姑娘敬酒，不用说也得先要通过崔妈这一关，常常是一把抢过来客人的酒，嘴里“哟…”一声：“我们姑娘哪会喝呀，爷…您多包涵吧…”接着一仰脖子，把手上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弄得对方不上不下，也只有干瞪yan的份儿。

这会儿燕子姑娘已经唱完了她的三支曲子，待得要choushen而去的当儿，杨guan事却由一边伸chu胳膊来拦住了她…

“嘿！你可不能走…””

吊着一只胳膊，shen上的伤还没好全，杨guan事可又再从事他的pirou生涯了

“为什么”燕子姑娘瞪yan叉腰，盯着他。

杨guan事还是真怕，忙自赔笑，挤弄着一双红yan睛dao：“七爷刚才说了，叫您千万别走，他还有事要关照您，再说，七爷大寿，您也总得过去敬杯酒吧。”

燕子姑娘刚要瞪yan睛，崔妈却接过话tou儿说：“那是当然的了，杨爷您放心，咱们姑娘这就过去不结了。”

“是是是，这才对啦！”

说时，杨guan事不自觉地向崔妈多看了几yan，心里大是gan激…这小老妈儿他也是第一次见，心里也透着奇怪，只听说燕子姑娘家里有个生病的娘，可不知dao她还有这么个漂亮hua俏善解人意的“俏老妈儿”心里正自生疑，崔妈己拉着姑娘往徐七爷的寿筵主座上去了。

ting着个圆圆的大肚子，徐七爷挤着双zhong泡yan笑眯眯地站起来说：“好呀…燕子姑娘，大mei人儿，你可是来啦…快来，快来，坐坐…”

杨guan事拉开了座位，燕子姑娘只好坐下了。

崔妈笑嘻嘻地往后面一站，说：“七爷，咱们姑娘忌酒，您可多担待，要是她醉了，那可就扫了您的兴啦。”

“嘿！说得好。”徐七爷翻着半醉的yan睛，向崔妈看着：“这是哪来的小老妈？嘴真机灵，会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