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叹息一声：“来不及了，朕不等他了…”

袁妃却只是趴在地上哭，一幔之隔的几个女乐官俱都忍不住埋首垂泣。

朱由检恭坐御案，内侍铺好了他素日惯用的素裱盘龙宣纸。他却一把抓起，掷向地上，随即将上所御绦黄袍翻起，月白的绸襟内里。

皇后忽然站起来说：“都不要哭了，你们几个叩安后跟我去，我还有事差遣你们！”

王承恩等一行内宦，早已隔门侍候，闻召慌不迭趋前请旨。

跟皇后去吧…事到临，我没有什么再待你们了，你们…先走一步…如果早到间…在那里朕会跟你们再见…”

“还不曾…”王承恩不寒而栗地“许是…快…快了…圣上你老…”

仿佛是许多女人的哭叫、奔跑声，毕竟是这座起自永乐成祖朝代所兴建的殿太大了、太雄伟了，大到一相住，可以彼此见面不识，甚而鸣犬不闻。是以，一件事情，如果能让“皇帝”也觉到有震惊，那必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朱由检缓缓由位上站起来，走向窗前。

这时候，里却传了一些声音。

说时，以袖遮着脸，便不再看她们一。

看着这个一向忠心侍奉他的太监，他大声叫：“笔砚侍候…”

“好…都死了…死得好…”朱由检着，用着略似沙哑的音“我会去…回我会去…”

朱由检独自仰首看着，睁着两只，皇后和袁妃都去了，他竟似毫无所见，人到了这般光景，思想已是一片空白，想得极多，其实又什么都没有想，耳朵所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呼甚至于心脏动声，躺着的一下像是变得极大。一下又变小了，小得无地自容。

一内侍现跪叩：“皇后己颁了皇上御旨，已有无数人投了御河，魏人了井，刘妃、钱妃也都寻了死…东西六这会闹翻了天，皇后坐阵，保全了主的名节…陛下可要去看看喀？”

话声未已，朱由检已掷下手中笔，厉声叱：“拿宝剑来！”

即在这片内襟上，写下了他的痛心遣诏：“朕薄德匪躬，上天咎，致逆贼直京师。皆为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任贼分裂，无伤百姓一人。”

他的目光方自抬起，即见一名太监，正在“乾清”前缓缓升起一只白纸灯笼，连着原来的早已升起的两只，共为三只，黯夜里极其醒目。

几个教坊乐官止住哭泣，纷纷叩向皇上叩辞，连同袁妃在内，一行人悄悄去。

原来他心里一直还在悬念着太与永定二王的安危，指望着叶侍卫的即时返回，亲证实了他们的无恙，才能安心，却是叶照的迟迟不归，说明事情大有蹊跷，这就令他惴惴不安，死不甘心。

先时，未曾破城之前，为示报讯，皇帝曾亲自谕内各门官，示以白灯为信，由一而三，分别情势缓急，三灯俱悬则表示皇城已破，敌将攻人紫禁城矣！

王承恩在一旁看得怵目惊必“扑通”跪倒地上，痛哭：“皇上万不可…”

容得笔砚备好。

朱由检冷森森地：“叶照可回来了？”

看到这里，他遂知天命已去，大势不可挽回，咬了咬牙，大声：“叫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