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生如梦

这是一座独立而僻静的院落。

院心一座小楼，四间小室像卫护地分据四角。

一行进入楼房之后，白衣药令命四hua女退chu，另由楼中喊chu两名hua女，接过弈ju，踏梯登楼。

楼上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卧室，另一间便是教中药库。

卧室中布置相当雅致，室角书橱中，排满了各zhong书箱，四bi除了书画之外，尚悬有不少笛箫琴琶之类。

两名hua女泡上两盏香茗后，立即悄然下楼。

白衣药令俟两女去后，放落窗幔，剔亮银灯，在司徒烈对面坐下，取过黑棋，首先于右下角布下一子。

脸一抬，jiao声笑说dao：“长者手下留情呵！”

这时的白衣药令。两颊泛霞，chun意满脸，明眸溜顾间，醉波盈盈，灯下看下去，居然声jiao人媚，而不似先前那般难看了。

司徒烈微笑不语，顺手在对角下了一子。

序盘布局，双方看来都很轻快，但五十手一过，司徒烈立即发觉有点不妙。

这位白衣药令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比起先前那位hua相龙虎怪乞吴上威来，真是高明得太多太多了。

这五十多手中，黑棋竟在不觉中，将势利占尽。

司徒烈由于一面落子，一面盘算着如何开始tao问，心神不专，同时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满以为对方纵qiang也将qiang不过自己，所以没有十分留意，等到警觉过来，已然不知如何下子是好了。

踌躇半晌，勉qiang下了一子，同时忍不住苦笑dao：“姑娘在这一方面，果然厉害。”

白衣药令限波一溜，抿口格格地笑dao：“另一方面，也颇不弱呢！”

司徒烈淡淡笑dao：“哪一方面？”

白衣药令睨视着曼yindao：“若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zhong风情，更与谁人说？”

司徒烈忙顾左右而言他地赞dao：“姑娘的词，读得好熟。”

白衣药令睨视着接口又yindao：“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谁赋情shen？”

柳永的“雨霖铃”姜夔的“扬州慢”被她信口摘来，前者首句易二字，后者末句易一字，顿成另一意境，虽然意诲yin艳，但百hua教中居然能有这等才女，也就相当难能可贵的了。

听了玉面阎罗的描述，司徒烈对这位药令，印象本极恶劣，而现在，见面之后，因才生怜，先前的一腔卑视之gan，无形中转成了同情与惋惜。

他暗叹dao：“女人的mei，既不能代表mei德，那么，女人的丑，又何尝是什么罪恶？像这位药令，以及教中大多数的女子如牡丹坛主跟海棠少女等，假如她们换改一个良好的环境，谁又敢说她们不将是一些贤妻良母？”

心中迅忖着，口里却立即笑说dao：“的确不弱。”

白衣药今白了他一yan，司徒烈佯作不知，又笑dao：“窥一斑而知全豹，姑娘对这词学方面既然如此jing1博，自己填的，一定错不了，能拿chu来看看吗？”

白衣药令摇摇toudao：“一首也没有。”

司徒烈有点奇怪地dao：“怎会没有呢？”

白衣药令整了整脸sedao：“声韵文字，起自古乐府，唐诗乃后来脱胎之作，宋词则脱胎于唐诗，元曲又复脱胎于宋词，唐诗，宋词，元曲，一脉而承，鼎足并名；其中宋词在音se方面虽然凌上bi1下，最为成熟，但唐诗不失淳朴之风，元曲则由茂情复趋自然，而宋词为格调所限，因此反显得堆砌zuo作，mei艳而不动人，绯恻而不激发真情，所以一般说来，宋词偶尔涉猎遣兴团无不可，如为之陶醉而不能自ba，依我看来，实属不值。”

司徒烈击节失声dao：“jing1辟之至！”

想了一下又问dao：“那么姑娘对元曲很欣赏了？”

白衣药令点点toudao：“比宋词有好gan。”

司徒烈有趣地接着问dao：“元曲中，姑娘以为最好的是哪一首？”

白衣药令反问dao：“你以为呢？”

司徒烈想了想dao：“‘天净沙’如何？”

白衣药令dao：“枯藤老树昏鸦，小桥liu水人家，古dao西风瘦ma，夕yang西下，断chang人在天涯是这一首吗？”

司徒烈点点toudao：“是的，这曲天净沙，由来脍炙人口，姑娘以为怎么样？”

白衣药令抿口一笑，忽然摇toudao：“好虽好，但算不得第司徒烈以为她故意唱反调，忙问dao：“依你呢？”

“与天净沙chu自一人！”

“也是ma致远的作品？”

“是的。”

“哪一首？”

“落梅风！”

司徒烈一怔，白衣药令已自乜斜着曼yindao：“云笼月，风弄铁，两gu儿，助人凄切；剔银灯，yu将心思写，长吁一声，chui灭！”

跟着侧脸注目dao：“李白诗云：‘但见泪痕shi，不知心恨谁’。这首落梅风，差不多就是这zhong情境，它不是比有景无情的天净沙han蓄多了吗？”

语态之间，chun情毕lou。

司徒烈见了，暗觉不对，这局棋，他虽不一定会输，但如想赢，却也已大为不易，一旦分了胜负，除了食言背约，将无善策可循，要想办法，只有趁早。

目光微闪，主意已定，于是也注目笑dao：“良辰佳友，不能无酒，想喝一盅方便不方便？”

白衣药令双眸一亮，忙回dao：“有，有，方便之至。”

司徒烈不敢怠慢，一俟白衣药令背影消失，随从怀中请chu那件曾制服玉面阎罗的法宝倾chu一撮，暗窝掌心。

不消片刻，白衣药令端进一壶酒，两样小菜。

司徒烈藉词要看ma致远的其他作品，趋白衣药令转shen面对书橱之际，迅速地将那撮由“雄黄”“砒霜”捻合而成的药束敌人壶中。

刚zuo好手脚，白衣药令已自书橱回至桌边。

司徒烈接过那册东篱全集，随便翻了翻，信口说了两句赞mei之词，便跟白衣药令对酌起来。

这时的白衣药令，误以为司徒烈业已动心，自动撤去棋局，一再眉目传情地举杯相劝，司徒烈酒到杯干，也不多让。

不消一会，双方均已满饮三杯。

白衣药令在斟第四杯酒时，眉tou轻皱，脸se忽然微微一变，她匆促地瞥了司徒烈一yan，但却忍住没说什么。

司徒烈见了，业已了然于xiong，当下举杯不在意地笑dao：“姑娘司掌药库，对药学知识，一定非常丰富了？”

白衣药令大概又会错了意，双颊一红，han羞低toudao：“长者的弦外之音婢子明白，如长者需要，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长者不妨明说，婢子勉力效劳也就是了。”

司徒烈干咳了一声，接着问dao：“对于下药的手法呢？”

白衣药令微gan意外的迟疑了一下dao：“长者问这个zuo甚？”

司徒烈微微一笑，注目代答dao：“依我看来，可能不及姑娘的棋艺高明！”

白衣药令有点茫然，勉qiang笑说dao：“长者想考上一考吗？”

司徒烈摇摇tou，微笑dao：“考过了，考评是不及格！”

白衣药令惑然张目dao：“什么？难dao长者竟怀疑婢子在这壶酒中zuo了什么手脚？”

司徒烈点点tou，静静地dao：“是的，这壶酒有问题。”

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