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满脸泪痕的浣碧，她中的焦痛未必会少

我不多言，转走内室。夜似寒雾弥漫室。更漏泠泠一滴，又一滴，似滴滴落在心里。每一涟漪，都是对他的一分牵挂与思念。莲金砖地上映着帘外翠幽篁的影，恰如我此刻散的心境。如果，我不是甄嬛，他不是玄清。如果，当时我们可以什么都抛下，远走飞。那么此时此刻，我或许还能为病中的他递一盏茶，敷一块帕。活着，人在一起，死了，魂魄也可相依。我们可以山远地走，走得很远很远，——可是，我们终究是不能的。

正嘱咐了玉娆要好生陪着玉姚，却见李长躬来回话：“皇上说胡昭仪册妃一事娘娘办即可，可安排在一月后行册封礼，好好准备。另嘱托娘娘一句，滟贵人可一位份了，小仪即可。”

李长笑：“娘娘德惠六，自然也关心诸王府之事。何况…”他抿嘴一笑“娘娘自个儿不上心，也会为了碧姑娘过问啊。”

李长忙陪笑：“娘娘忙于理会六大小事宜，这诸王府的事，不便先回娘娘。而且皇后那边…”

我笑：“知了，还劳烦公公一趟。”

玉娆笑着唤了声“温哥哥”，向我：“宜在陪涵儿玩纸鹤儿，要不要去看？可好玩了。”

我才要答允，想起一事，问：“玉姚呢？怎么又两天没见她来？”

宾的泪灼烧在我冰冷的指尖，我扶起她：“你担心他的？”

我自知失言，忙笑：“本原想着皇后才好些，又要照顾太后，所以多嘴一句。这本该是皇后应对之事。”

浣碧呜咽着“那回小不退所以不清楚，婢却知王爷的确是冻得厉害了，婢怕…”

他的叹息如蝴蝶无声无息的翅膀“你还是放不下么？”

我黯然颔首，低叹：“若佛真能解心中怨结，世上恐无伤心人了吧。”

玉娆咬一咬，低：“自家中变故之后，二自苦如此，日日吃斋念佛。”

我心下一颤，仿佛谁的手在心上狠狠弹了一指甲，生生地疼，不由脱：“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知会本一声？”

我浅浅一笑，倦容难掩“娆儿，我乏了，你去陪涵儿和韫玩吧。”玉娆应一声去，我瞧一温实初，轻轻“劳烦你一次，可以么？不是你去瞧过，我总不安心。”

裙摆仿佛有千斤重量，坠得我浑无力，沉沉：“他寒气侵，还不是当年为我。我欠他太多，只当请你帮我还一吧。”他默默瞅我片刻，：“好。”

角缓缓垂落一滴泪，停了停，渐渐洇鬓角，泪源源不断浸发丝，更燃了心底的愁意。脑海中昏昏沉沉的，室内檀香幽幽，恍惚带着我回到凌云峰，漫山遍野的无名朵，开得如闪烁的星，半山腰云霭茫茫，隐约有我和他畅的笑声，如在梦境。

我晓得他误会，却也不便解释，只笑笑由得他去。

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只要我活着，永远会记得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那铭记心骨的快乐。恍恍惚惚中听得“吱呀”一声，我倏然惊起，顾不得去满冷汗，却见浣碧泪奔了来，满脸急痛，却一句话也说不来，只伏在我手臂上呜呜哭泣。

快从温实初上刮过，忙低告退去。

李长叩：“娘娘客气，何况才还要往太后走一趟。”他睛往四一觑，陪笑：“幸好碧姑娘不在，否则听了定要心疼——今年时气不佳，六王自上便不大好，时时发烧，太医诊了说是曾被寒气侵，所以仔细照顾着。谁知昨儿个午后和九王去驰，那发了把王爷摔了下来，摔得倒不重，只是半夜里又起来，过午才退烧，才得赶回禀太后一声，也好叫太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