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通常对付这人，她脸上愈是冷若冰霜，对方就愈是看重她的清倌分，不敢轻举妄动。关若月在圆桌旁坐下，横琴在案，轻声问："公想听什么曲？"

她不动声，这李公倒显得有些手忙脚，很明显他肯砸钱的原因，只是想要看看能让平治小王爷迷恋半载有余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另一方面，因为不确定少王爷是否真的从此不会再踏红香院一步，举止也不敢太过放肆。

"少王爷正在为我寻访族亲，若是…"她咬了咬嘴。"若是我果真有可以投奔的亲人尚在人间，嬷嬷可同意让我赎？"

…只想再求您一件事。"

楼下的大厅里，酒菜香混合着女的胭脂香，早就构成了好一个天酒地的组合，只听调戏声、笑闹声不绝于耳，喧闹不已。

"听这排场…大概是李公到了吧？"她脸上意不再，轻描淡写地说，轻轻抱起了桌上的古琴。"若让人等久了，只怕会不耐烦。我…这就下去吧。"

地了气，她振作起神，缓缓步厅中，顿时喧哗声骤减，许多人纷纷转看这名声大噪，已经多时不曾见客的清倌人。

必若月视若不见，垂首回避着那众多让她厌恶的注目，轻抒皓腕，搭上琴弦弹奏起来。

"若月姑娘，多日不见，安好啊？"郭业嘻笑脸地打量着她。

已经有半年之久不必面对这些，突然接，让关若月的忍不住一窒，脸变得有些苍白。

"啊，若月姑娘！久仰芳名，请坐，请坐！"

必若月忍不住落下了泪。心中好生激，盈盈拜倒，哽声："多谢嬷嬷！"

想让自己平静心绪，所以特别从乐府诗中选了几首音调婉转柔和的，如"江南思"、"新城安乐"、"善哉行"等。

"快起来！"杨嬷嬷连忙一把将她拉起。"这都不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的前途能坦些，嬷嬷就很开心了。"

必若月脸微白，夺回袖，勉施了一礼。"托福。郭大人安好？"

事实上，不只是他，四周许多人也都是如此。

她顿了顿，脸上兴奋之不减，上前替关若月整理了一下鬓角，温言："这三年来，也真是难为你了。你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若能脱，我自然不会留你在这里。"

在红香院待了三年，关若月虽然还是学不会其他妹的圆，却已经颇懂得观貌察，此时看李公平这般模样，便知这人不是胆包天的熟客，心下略宽。

叹了气，她了，说："嬷嬷陪你下去。"

必若月控制不住

杨嬷嬷明知她心里十分不愿意踏飘香阁一步，可是有人砸了大把银，指名姓要关若月陪酒，自己到底是生意的，却也没可奈何。

"好，大人我好得很！"郭业显然已经喝得有七分醉意，满脸意气风发的样，迷迷地望着她。"不过姑娘，如今萧世兄与秦郡主成亲，想必让姑娘十分难过吧？"

"随、随便。"李公结结地回答，一双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关若月猛瞧，彷佛打从娘胎来就从没见过女人。

必若月吃了一惊，连忙回，上看见拦下她的人，赫然是平治少王爷的友人之一，翰林编修郭业。

抱着琴穿过大厅，正在心底暗自庆幸今晚并没有遇上太多难堪，却冷不防突然从旁边伸来一只手，牢牢地捉住了她的袖。

赏心悦目的人佳曲，让众人都不觉多喝了几杯。

看那李公渐渐酒酣耳，站立一旁的杨嬷嬷偷偷地对关若月使了个。她上会意地站起来，敬了众人两杯酒，淡淡地说了几句客话，随后趁气氛洽的时候敛袖行礼，优雅地告退了。

…

面无表情地穿过大厅，关若月笔直地走到李公的那一桌前，浅浅行了一礼，淡淡疏离地说："若月见过公。"

杨嬷嬷的睛一亮，上说："当然答应啊！原来…原来少王爷到底还是有心之人！真是太好了！若是能为你找到栖之所，嬷嬷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放人？"

她的琴艺本就相当湛，全神贯注地投其中，更是声如玉落珠盘，清脆悠扬、专心地垂首弹奏，一绺青丝散落额前，使人显得越发秀淑静，楚楚动人。

必若月朱微启，还来不及回答什么，前厅却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喧嚷声，让她上抹去泪，掩起了脸上那一丝罕见的柔笑。灵灵的星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之，随即转为空。